「啊！氣死了！」曹貴人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煩躁的拿起花瓶就往地上砸。

好不容易，皇上身體一好就宣她侍寢，可是偏偏，下起了豪雨！

虧得她從下午就開始梳妝打扮，還把壓箱底的衣服翻了出來，就想著能搏些寵愛，她不奢望妃位，能有個嬪位，或者就是一個讓她繼續養著二皇子的恩典就好，只要不要帶走她的兒子就好。

可這惱人的天氣偏偏打亂了她全部的準備！

曹貴人又砸了一個花瓶。

「見過曹貴人。」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子突然出現在門口。

她穿著最普通的鵝黃色宮女衣裙，頭上除了髮帶沒有別的任何頭飾，她站在門口，雖然說著「見過曹貴人」，但身體卻直直的站著，毫無謙卑之意，不像個宮女，更像個大家閨秀。

她的五官清秀，但也平凡普通，饒是見過好幾次面，除非面對面見著，否則曹貴人也不能想起來她到底長什麼模樣。

曹貴人一看見女子，立刻放下了手中正準備砸的又一個花瓶，緩和了臉上憤怒的神情，對跪在地上的一行宮女太監道，「滾吧。」

「是……」宮女太監們如蒙大赦，有序又迅速的退下了。

女子走了進來，掩上了門，「曹貴人這是怎麼了？」

「你怎麼來了？」曹貴人沒有回答，而是略帶怪罪的語氣說，「你不知道……」

曹貴人本來想說，「你不知道今日皇上要來」，卻被女子一聲輕「呵」打斷。

女子不屑一笑，將因為狂風吹亂的耳發往後攏了攏，「你確定皇帝會在這種天氣下來臨幸你？」

曹貴人一噎，只能轉移話題，「你還說？你之前是如何說的？你說你能在楚寒雨進京之前解決到他，結果呢？他現在好端端的進了京，就等著大禮了。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不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就不是皇帝，你倒是給我一個交代！」

說著曹貴人還拍了拍桌子，似乎很生氣。

其實比起生氣，她更多的是焦急，這種事情，一旦做了，總有蛛絲馬跡留下，計劃再完美，牽扯再多的人做煙霧彈，也是有跡可循的，她伴駕五年，太清楚公冶佑是個怎樣的人了。

他是一個真正的皇帝。

「你怕什麼？」那女子斜靠在椅背上，滿不在乎的說，「這不是還沒有進宮嗎，有的是機會。」女子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這件事情就是查，也只能查到趙李兩位才人身上，殺手是她們找到，錢是她們給的，你怕什麼?」

「我能不怕嗎？」曹貴人反問，「我可是親眼看見當年的四皇子一族是如何慘烈，我的一個好姐妹，僅僅是因為和四皇子說過一句話就被斬了首，」

曹貴人沒有注意到，她提及四皇子的時候，女子的面色僵了一瞬間，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皇帝是出來名的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曹貴人繼續說著，「你叫我如何不怕？」

「哎呀，曹貴人，貴人。」女子笑了笑，走到了曹貴人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似安慰，「你怕什麼，別忘了你還有二皇子，二皇子聰明伶俐，皇上很是喜歡，就算有什麼，陛下也會顧及到皇子，不會叫你如何的。」

提到二皇子，曹貴人的面色緩和了些，身子也軟癱在椅子上，只是低低的說，「但願如此吧。」

忽然曹貴人又面色凝重起來，二皇子？不行，她不能讓她的孩子每日去給別的男人請安，和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楚寒雨不能活著！她不允許她的兒子白白給別人當兒子，在別人的臉色下討生活！

曹貴人抬頭望向女子，目光里充滿了殺意，「你來，肯定不來看我笑話的吧。」

「自然不是，」女子勾了勾嘴角，得逞的笑了笑，說，「你以為，楚寒雨當真願意做這個正君？」

然後在曹貴人耳邊說了好一陣子。

一道驚雷以後，女子推開了門，先看了看四周，黑魆魆的夜裡，除了狂風豪雨再無別的，女子才撐開傘走了進去，消失在大雨之中。

「看來來一趟收穫頗多啊。」暗七站在公冶佑身後，略帶歡快的說，順便狗腿一句，「主子英明。」

公冶佑撇都沒有瞥暗七一眼，只吐出兩個字，「跟上。」

「是。」

天空中出現一道閃電，公冶佑和暗七的身影雙雙消失在雷鳴中。

另一邊。

「怎麼樣怎麼樣？」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子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看見自己的貼身丫鬟回來趕緊迎上前抓住她的手問。

「才人，我們進去說。」丫鬟回握住女子的手，先扶著女子回裡間坐好，才又折回來，在門口張望好一會兒，確定外面沒有人偷聽才又關上門，回到女子的身邊。

此刻坐在軟塌上，焦慮不安的揉著手帕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身懷有孕的趙才人。今日楚寒雨抵達京城的消息剛一傳到宮裡，皇上的病就好了，就開始宣人侍寢，這裡面要是沒點什麼，她都不信。

只是，現在她就是再擔心公冶佑懷疑自己，或者查到什麼東西，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她才派了丫鬟去尋李才人，這個從一開始就和她一條繩子連著的人，想著兩個人肯定比一個人有辦法些。

「才人，」丫鬟回到趙才人身邊，「李才人不在宮裡。」

「不在？」趙才人滿臉愁容，這樣大的雨，不在宮裡，會在哪兒？

會不會……？

趙才人驚訝的捂著了嘴，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愈加慌張。

「是，才人。」丫鬟見趙才人情緒如此起伏，不由的上前輕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撫，「不過才人您也莫要胡思亂想，李才人雖然不在，但她留下了這個，說是最後的機會。」

說著丫鬟從懷裡拿出一個手絹，上面寫了好些字，趙才人一一看完，臉上的焦急與害怕漸漸散退，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絲笑意。

「兒啊。」趙才人輕輕撫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娘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啊。」

「轟隆隆……」雲層里不斷傳來雷鳴聲，一個又一個的雷落下，閃電照亮天空，照亮了滾滾烏雲，誰都知道，這雨沒那麼容易停下。

大雨一直下到卯時（早上五點至七點）一刻，才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