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連被氣得夠嗆，他一向心高氣傲，也從來沒人敢對他這麼說話，像婁硯這麼句句帶刺直言嘲諷的，活了近二十年這也才遇到第一個，他本來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脾氣，不然也不會受了氣立時就往商殷房鎖里扔了條水蝗，結果沒傷到商殷半分不說，還不知道商楮吃錯了什麼藥非得插手此事，正逮人查問是誰所為，若不是這事做得隱蔽，他還得吃個啞巴虧。簡直越想越氣！

商連伸手從衣袋裡拿出一張符咒，口念咒訣，符紙便無火自燃，以婁硯為中心，驀地竄出一圈鬼火，將人圍得嚴嚴實實。

鬼火是以陰氣為引，對鬼怪邪煞來說是灼熱難耐，但對生人來講，卻是刺骨的寒涼，婁硯面色並不好看，如果他能隨意調動靈力，那直接一個靈術給壓熄了就是，關鍵就是，他現在可用的靈力術法實在太有限了，用來對付這人，簡直浪費得緊。

不過作為活了很多年的人，身上總有些自保的手段，……還是太浪費了，婁硯臉色更冷了幾分，比旁邊花枝上的雪看上去更沒有溫度，不就是符嗎，他難道就沒有？

婁硯並不需要靠咒訣催動，一張寫滿硃砂咒文的白色符紙自己便在他的掌心化為灰燼，圍在四周的鬼火瞬間被金色符文形成的鎖鏈鎖得死緊，再也不能靠近分毫，符文鎖鏈的顏色越變越淺，但越淺一層，鬼火就燃得越旺一層。

商連看著，眼底露出些許快意，朝還位於火焰中央的人道：「喂，婁小公子啊，你的咒鎖……貌似要被這鬼火煉化了啊。」

對於這種智商堪憂的人，婁硯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只冷聲道：「蠢貨。」

語音剛落，咒鎖便消失得毫無痕跡，而原本只有拳頭大小的鬼火已經變成了西瓜的體積，二十斤一個的那種，不再繞著婁硯轉圈逼近，而是齊齊倒戈，朝著原主人一哄而上、前仆後繼。

商連面色一變，笑是笑不出來了，連忙側身規避，只是鬼火數目並不只一個，接踵而至還好說，齊齊圍攻想靠躲開就難了，再說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商連無法，只能畫符成盾將鬼火擋在身外，另一隻手以靈氣為刃，將幾簇鬼火齊齊斷成兩半，一般來說，陰氣打散了，鬼火自己就會漸漸熄滅，但經過婁硯手裡的東西，想一般是不太可能的。

鬼火瞬間似煙花一般散開，變成幽藍色猶如螢火的細小光點，一層一層鋪在符盾上，沒過三秒，便聽見咔嚓咔嚓，好似冰層碎裂的聲音，然後……那不怎麼堅實的符盾就碎了個徹底，幽藍色光點瞬間沒入原主人的體內。

「啊！！！」商連倒在地上，喊得震天響，徹骨的寒意幾乎要將他瞬間湮沒，只剩下打顫的力氣，連眉骨面頰上都結起了一層薄霜。

……，忘記給人貼張噤聲符了，婁硯有些懊惱，看向倒在地面之人的眼神更加不善，不過事已至此，那些僕從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過來，與其讓他們惡人先告狀，不如自己先發制人，婁硯趁還有機會又在商連肚子上踢了兩腳，然後嫌棄的拎起商連，回想著今日走過的路線，打算先一步將人帶到主堂。

……

窗上的紅剪紙，門上的倒福字，迴廊與屋檐下的紅色燈籠做成了一條又一條錦鯉，將紅梅枝頭的積雪添上暖光，地毯也是喜慶的顏色，鋪了滿房滿院，上頭井然有序的安置著席面，一桌好菜連名字都叫什麼錦上添花福祿雙全，全是預祝來年的吉祥話，主家的人不管親疏遠近，反正今夜都擠進了這不小的院落，按輩分分了次列，一杯一杯觥籌交錯，明面上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緊，至於暗地裡，又有幾人在乎呢……。

「我原以為七哥是天賦不濟，這才庸庸碌碌少有作為，沒想到是瞞著大傢伙兒暗自蓄力，厚積薄發呀，悄無聲息的就帶回了自己的引渡人，簡直讓人羨慕嫉妒，你們說是不是哈哈哈。「

「可不是嗎，聽說那個少年還對七哥忠心耿耿，連家主安排他去跟著芸姐都不去，是不是呀七哥？」

「七哥，別都是大家說啊，你也跟大家說說，怎麼勾搭上的這麼個引渡人，跟大家分享分享經驗啊，說不定我們聽完之後也能有所感悟，又或者明天就能走個運什麼的呢，對吧。」

商殷聽著這些明嘲暗諷陰陽怪氣的話簡直想埋頭打個瞌睡，一杯酒在指間轉了好幾圈，終於是送入了口，白瓷的酒杯輕落於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倒是讓整桌人驀地安靜下來。

「想聽？那說說也無妨。」商殷終於還是抬起了眼，一杯酒又添得滿上，放在唇間，遮住半邊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掃視過周圍一圈噤了聲心裡各自尷尬的人，酒杯微抬，讓舌尖觸到一點冰涼的甜意，隨即又化為微苦的甘辛，放下幾近全滿的杯盞，聲音中帶了幾分調笑，道：「還能靠什麼？靠臉啊。你們心心念念的那位引渡人大人說了，不能隨便找個人站在他身邊拉低整體顏值水準，所以你們想學我多容易，整個容不就行了？」

「噗~。」從隔壁桌發出一聲笑來，商殷回個眼神過去，相貌稱得上妖冶的男人擦擦唇邊的酒漬，朝他們擺手，憋笑憋得快要打嗝，卻還是堅定道：「你們繼續，我就聽聽，不說話。」

商殷從桌上隨手抄起一顆糖斜扔過去，「閉嘴吧。」

商庭順勢接著，拆了直接入口，道：「俗話怎麼說的來著，有熱鬧不看王八蛋，不看白不看。」

商殷：「……。」怎麼吃的都沒能封住你那張閑的發慌的嘴呢。

兩人互動還算和諧，這邊一桌人卻是面如菜色，商庭他們得罪不起，只能在商殷身上找找茬。

明明沒有天賦，明明沒有實力，憑什麼他可以維持那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就他一個人清高無比，而他們卻是凡夫俗子不值一提，憑什麼他就能得到引渡人的青睞，難道真就靠的那一張一無是處的臉？

所以說，有的人可以不要臉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理所應當的認為別人的氣運就是對自己的不公，他們也已經忘了，從一開始，是他們不屑與之交談，將對方視作無需結交只需作為談資的對象，現在卻要倒打一耙賴人家自命清高，落在有心人眼裡，只能用滑稽可笑四字才能形容得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