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行。」商殷四下看了看，某條岔路盡頭的房間向外伸出半個玻璃櫃檯，櫃檯里是煙，檯面上擺著一排透明膠桶，裝著各色糖果，像極了小時候天邊的雨後彩虹，能想像著吃起來會不會像是甜蜜柔軟的草莓味棉花糖，於是轉頭問婁硯，「吃糖嗎？」

雖然很想翻個白眼，但婁硯還是極力忍住，伸手將茶溪攬進懷裡，暖手，道：「不吃。」

吃不吃糖無所謂，關鍵是要主動消費，在這一點上兩人還是十足默契。

商殷伸手輕敲櫃檯，正帶著老花鏡埋頭算賬的老闆娘抬頭，見是兩個陌生的年輕人，正撥算珠的手頓住，過了好幾秒才語氣不善的問道：「買什麼？」

「一個打火機，兩顆……糖，荔枝的。」

都是檯面上的東西，老闆娘直接拿了推到買主面前，桌邊貼著付款的二維碼，商殷卻只是看了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整百元的現金，一手交錢一手拿貨，順帶開口阻止了對方找零的動作，「阿姨，錢就不用找了，跟您打聽點事。」

但並不是所有阿姨都是和藹可親，比如此時，老闆娘馬著一張臉充耳不聞，拉開抽屜的動作看起來粗暴中帶著不爽，哐當幾聲讓人懷疑這木頭的櫃子是不是經得起這麼摧殘以及下一秒散架的可能，97塊錢找零分毫不少，被遞到買主面前，「打聽個屁，老子這裡沒得你們想打聽的東西，拿起趕緊走。」

一串正宗蜀地方言轟得兩人腦仁瓮著響，這大媽真是聲音高亢洪亮震徹雲霄……，不去唱個女高音簡直埋沒。

「媽！你又吼什麼呢！咱們一天天的就不能小點聲嗎，吵著人家隔壁睡覺怎麼說？」年輕女孩掀開門簾從裡屋出來，帶著黑框眼鏡，身上還穿著厚實的粉色兩件套睡衣，一手拿著牙刷，嘴邊的泡沫也還沒擦幹凈，看見商殷和婁硯的瞬間石化成了一座雕像，卧，卧|槽！怎麼會有帥哥！！！兩個！！！啊啊啊！！！

不過年輕人的接受能力總是很強悍的，這！點！沖！擊！怎麼可能讓人失去語言能力呢？

年輕女孩兒僵硬著扯了一張抽紙，把唇邊的白色泡沫擦掉，尷尬笑了兩聲，道：「什麼事兒啊？媽，你跟人好好說，那麼大聲……幹什麼呢。」

商殷和婁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明晃晃的兩個字，機會！於是一個朝女孩兒禮貌笑笑，一個矜持斯文的點頭致意。

雖然轉換了目標，但商殷還是對著老闆娘說話，「阿姨，我和弟弟來這裡純屬意外，也沒有惡意，這錢您收下，您看方不方便在您這裡蹭個午飯，這時間也不早了，我餓一餓沒什麼，就是我弟弟年紀小，他長身體的時候，吃飯沒規律不好。」

「方便方便！」女孩兒一口答應。

「方便個屁，進去刷你的牙！」

「誒！這中午我做的飯，我說方便就方便！」說著招呼兩人進去，熱情道：「你們進來吧，這天氣外面挺冷的，裡間雖然沒空調，但是有個小太陽取暖器你倆烤烤。」

商殷抓起婁硯的手就往裡沖，完全不給人任何反悔和拒絕的機會，「那就謝了啊！」

婁硯也想跟著道聲謝，回頭驀地發現那女孩兒盯著他們交握的那隻手眼睛發亮堪比幾百瓦大燈泡，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詭異，一時間謝謝兩個字梗在喉頭，心底像爬過兩隻活潑至極的螞蟻，有點發癢，常年混跡在各番之間的人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這妹子怕不是在磕他倆cp……。

裡屋陳設簡單卻很幹凈，一套沙發一個茶幾，通電的小太陽發著橘紅色的暖光，那姑娘讓招呼兩人坐下後就回屋繼續洗漱，等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差點沒給認出來……化妝術果然名不虛傳。

「我叫李倩，大一學生，現在寒假在家裡就比較隨便，所以剛才……咳咳，算了還是忘掉剛才吧，你們呢？來這裡是有事？」

「聽說這邊發生了比較特別的事，聽上去挺有意思的，所以過來看看。」商殷先一步答。

「哦……。」李倩瞭然點頭，一雙眼笑得彎成月牙，將目光放在兩人身上滿足的打著轉，「你們……親兄弟呀？」

商殷：「是。」

婁硯：「不是。」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沉默，李倩瞭然，自顧點了兩下頭，看商殷的眼神頓時帶上了兩分不滿且嫌棄，彷彿對面的不再是一個長發帥哥，而是一個始亂終棄敢做不敢認的渣男，而相對的，看婁硯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不知道怎麼回事，商殷覺得這妹子身上貌似出現了母性的光輝。

「小姐姐，關於那些事，能不能具體說一說。」商殷問道。

李倩聽見當沒聽見，開始一個勁兒的和婁硯搭話，「說實話，你們是不是也是那個什麼周家的人？」

商殷：「……。」這態度怎麼似曾相識……，該說不愧是親母女？

「我不是。」婁硯低頭擼貓，矢口否認，回問道：「周家？和那些事情有關嗎？」

李倩撇了下嘴，解釋道：「是，你要想聽，我跟你說就是，你們也別怪我媽剛才不待見你們，現在為著這個事……全村都不怎麼歡迎外來的人，哎……我是不覺得有什麼啦，雖然聽起來是邪門了點，但作為優秀的共青團員咱們要相信科學嘛，而且我覺得那些話肯定也有誇大的成分，以訛傳訛什麼的……吸引人眼球，拿來做談資當然越離奇越好。這件事，還要從正月開頭說起……」

李倩說話很有邏輯，很快將事情轉述的清楚明白，而且她還真挺有講故事的天賦，雖然整個表述都是以第三人稱作為旁觀者的客觀描述，但很能將人帶入脈絡，說的還真像挺有那麼些事兒。

據說周家人的祖墳堆就在附近，現在在外面做生意發達了就想回來遷個墳，可總共來了三批人，沒有一次能成功，下山的人瘋的瘋傻的傻，還有人直接昏迷幾乎和植物人差不多，這些和他們在族裡得到的消息匹配得上，但關鍵在於，出事的不止周家人，而且出事的人里，有人血液盡失成了幹屍，這就是他們沒有得到的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