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來呢？突然停下話頭的兩人轉眼就變得有些尷尬，剛才的表白和一場戀愛關係的確定並沒能讓氣氛成功升溫，反而好像進化成了非牛頓流體，被那突然而至的一記猛拳砸成近乎固體，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也是摻了蜜的，甜的。

所以說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商殷平常看婁硯看得多了，就算是目不轉睛的時候也是盯得光明正大，但現在成功將眼前的少年變成自己的小男朋友之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對視下去，只得移開視線，話說，他這輩子……還算是初戀吧……，商殷強行吧自己跑偏的思緒扯了回來，尷尬輕咳兩聲，接著問道：「那他們呢？後來怎麼樣了。」

之前還上揚的唇角漸漸放了下來，婁硯微低了頭喝一口水，將晦澀的目光掩藏在長長的羽睫下，道：「死的死，傷的傷，失蹤的失蹤，歸隱的歸隱。」

商殷想給自己兩個耳刮子，他為什麼會把話題轉得這麼沉重，……但就算今天不問，遲早也還是弄個清楚明白，怎麼躲都躲不過去。

婁硯停了片刻，接著道：「漸霜（祁冰），亡故，逐鷺（蕭芷汀）、素魄（越剪雪）重傷歸隱，霽雲（祁風）失蹤，星寂（沈照）遊歷天下，再不問世事。」

這麼慘烈的結局……，商殷腦海中又浮出儀蕭站在骸骨間血流成河的畫面，耳邊那句「他不會」似乎還在迴響，他竟有一絲害怕接著問下去，但僅憑這一點猶豫還不足以阻止他探求真相，問都問了，不弄清楚他不甘心，便緩了緩繼續道：「那曦曜，還有……儀蕭呢？造成這副局面的人，真的是……那個孩子？」

「不是！」婁硯斬釘截鐵的回答，連聲音也更高了兩分，堅定道：「我無法說他完全無辜，但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他！至於曦曜……，也死了，死得最透的一個，連魂都碎成一片片的，儀蕭被封印在冥界深淵，還陪著他。」

「所以罪魁禍首，或者說幕後主使，到底是誰？既然並非儀蕭的過錯，又為何要將他封印？」

婁硯這次卻不肯再答了，只道：「有些事，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說清的，你既然能想起這一次，那下一次便爭取多記起些吧，我只能說，旁人所言的真相和我們所知的真相大相徑庭，而這場陰謀長久得很，久到過了好幾千年，你和我也還身在局中不被人放過，就像這次那隻獨角鬼王，是不是來的很蹊蹺。」

「我們被人當成了可利用的棋子？」商殷想了想，冷笑道：「還是有價值的棋子，連殺都捨不得，卻又處心積慮的將你我引入局中，那人到底想做什麼？」

「他費心布置自然不可能白做工，等著吧，總會知道的。」婁硯看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些，被風吹得宛若楊花飛絮，飄飄灑灑不知又會在地面積出幾寸的雪，而那高遠的穹頂為了將這一場雪下得更大，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籠在了層層烏雲之中，泛著灰墨的顏色。

「你猜那傳信之人是誰？」婁硯輕聲追問。

商殷也隨著婁硯的目光望出去，但並未看見什麼值得賞玩的景緻，只覺得風雪飄搖，天幕沉沉壓得人心情不太好，順口答道：「商庭。」所謂拋磚引玉，這拋磚人可不就是他，總不至於留著已暴露的人不用還派個新的，「這混小子，我可沒得罪過他。」

「本就是別有用心，得沒得罪過問題都不大。」婁硯依舊拆台拆得駕輕就熟絲毫不留情面，並沒有照顧一下新鮮出爐男朋友幼小心靈的打算，反過身朝茶溪招了招手，然後將自投羅網的小白貓遞給商殷，「你的。」

商殷指著自己鼻尖，再次確認，「我的？」果然是成了精的貓，活得就是夠久。

「是啊。」婁硯雙臂交疊放在沙發上將下巴擱上去，露出一個淺笑，眉眼彎彎，「白虎聖獸，你沒想起來？」

「誒等等！」商殷叫停，他是夢見一隻白虎，但夢裡的他沒叫過那白虎的名字，而且最關鍵的是，「聖獸？白虎？確定？清月，你再仔細看看它，是不是一隻三個月大的小白貓，如假包換的那種。」

茶溪抗|議性的一步蹦到商殷頭頂，兩隻絨乎乎的爪子把一瀑柔軟順滑的墨發扒拉成了幹草雞窩，「喵！」你個沒良心的，沒記起小爺就算了還懷疑小爺身份！叔能忍嬸子都不能忍！呼……呼……好氣哦……。

商殷把頭上搗亂的小傢伙弄下來放到沙發上，還手賤的彈了彈那雙小巧可愛的貓耳，「自己長得就像貓還不讓人說了？」

婁硯這才想起，茶溪趕來和獨角鬼王纏鬥的時候，某位爭氣的將軍已經在重創鬼王後被打暈過去了，因此也沒有見到這隻「小白貓」非常，呃……威武雄壯？（emmm……大概吧）的靈魄……。

「的確是聖獸白虎，不過因為還在傷後恢復期以及某些別的原因所以維持著幼貓形態。」說到這個婁硯又開始有點鬱悶，九霄或許真的要醒了，可現在的世界已經很難找到普通靈鳥，物競天擇，這道理在哪裡都一樣，那些實力不夠強大的族群早已隨著時間推移和地球上許多普通生物一樣走向滅絕，而品階及實力高強的靈族則早已避世而居，並且，越強大的靈族繁衍便越是困難，他從哪裡去找一隻靈鳥給九霄移魂暫居？

算了，再說吧……急也急不來。

婁硯嘆了口氣，望向商殷道：「捉鬼王的錢冥府辦事處直接打到了我卡上，我就不給你了沒意見吧。」畢竟買藥還是很貴，他得多存點錢。

「完全沒意見。」不僅沒意見，還順勢從荷包里拿出一張卡遞過去，非常自覺，道：「密碼是000327.」

婁硯接卡的手一頓，「0327？」

「有問題？」

「我的生辰。」

商殷也是愣了，這密碼他用了很多年，當初隨手一輸的結果，從來沒改過，隨即笑著請功道：「所以我就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潛意識裡也還愛著你，有沒有什麼獎勵？」

「沒有。」簡直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