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的地點處在一片小區，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廣場上的設施不僅不齊全還有些老化掉漆，似乎長久沒什麼人用過了，他們的目的地便是其中一個幢單元樓，雖然是棟廢樓，但既然身處市區也自然冷清不到哪裡去，不過或許是各種流言傳出的緣故，連帶著整個小區都沒太多住客，大都還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因此忽至其中的商殷和婁硯，便顯得格外惹眼了。

小區的花壇里種了一株麻柳，在雪中亭亭如蓋，像極了窈窕佳人披了頭紗，不知做了誰的新娘，將要嫁往誰家，一個老大爺裹著襖子，手裡拿著桿煙槍，正專心裹著煙草葉，商殷走上前去，蹲身問道：「大爺，請問B2棟怎麼走啊。」

「B2棟？」大爺拿煙槍磕了兩下花台，翹起二郎腿想了想道：「你倆去B2幹啥？」

婁硯將手中的紙遞過去，接著話道：「租房。」那是他們一早做好功課現列印的租房信息，風格和紙質都很像電線桿上的小廣告。

「小夥子，你倆被人騙咯！」大爺朝兩人招手，示意兩人再近一點，等兩人湊過去後神神秘秘的小聲道：「這B2棟啊，沒人住，鬧鬼！」

說完將那張紙撕成幾片，皺著眉道：「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幹的好事，拿這種東西開玩笑，小夥子，你們倆還是早點回吧。」

「鬧鬼？」商殷蹙眉，似乎難以置信的樣子，道：「這世上哪有鬼？大爺，您不會誆我們的吧。」

「嘿！你這小孩兒怎麼說話呢！」

婁硯上前將商殷拉下來，道：「大爺，他不會說話您別生氣，我們只是有些好奇，您能細說一下嗎？」

婁硯模樣生的好，說話又輕聲細語，看上去就是個溫和柔順的小高中生，還是學霸那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對這種小孩兒哪有不愛的，於是也不再跟商殷掰扯，道：「其實也沒啥好說的，鬧鬼說來說去不也就那幾樣，死人，意外，鬼打牆唄。大概二十年前吧，有戶人家也不知道為啥，一夜之間全喝了藥死了，然後沒過多久，有個小孩兒又跳樓，也死了，平常看著挺活潑一孩子，所以大家都說啊，這樓里有凶煞，要不就是先前死的那家變成了怨靈索命，租戶們心裡害怕，也就陸陸續續往外搬，再後來，又有人碰上鬼打牆，背後靈啊之類的，還不止一個人，房地產公司的請了人來做法，結果進去之後出來就嚇瘋了，從那以後，那棟也就封了樓。」

「那您住在這個小區，平日里就沒什麼影響嗎？」婁硯柔聲問道。

「能有啥影響啊。」大爺把煙槍點上，咳了兩聲笑道：「現在住這兒的人都是像我這種大半截入了土的老傢伙了，還能怕啥？倒是你們這些年輕人，能避諱些還是避諱些吧，別不聽大爺的勸，有的事情，既然能傳下來這麼多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是，大爺您說得對。」婁硯抬眼看了看那株麻柳樹，和大爺告了個別，道：「不打擾您了，我們逛一會兒就回去。」

大爺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搖頭，這些個年輕人，不肯聽勸啊……。

「發現什麼沒？」婁硯側頭道：「乍一看是不是還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啊，詭異，不合理。」商殷兩個字將剛才打聽到的信息做了個檢討。

光是那棵樹信息量就不小了，溪麻柳是落葉喬木，現在雖然將至初春，但雪還未能盡化，溫度也還低得很，它倒好，不僅沒掉葉還長得如同盛夏之時繁茂，說沒點問題誰信，若不是清月仔細，他還真差點忽略了過去。

那棟廢樓里的鬼祟也是奇怪，若是害人性命的惡鬼，怎麼只禍害那一棟樓的租戶，卻對小區里別的住宅恍若不覺，除非那棟廢樓里又什麼東西限制了那些鬼怪的行動，但那一日在商場他們偶遇商楮，他又說是追著鬼來的，完全不合常理。

「看看再說吧。」婁硯抬頭望著身前的高樓，森然的鬼氣已經幾乎要凝成實質，即使是打開的窗口，似乎也透不進半點陽光。

商殷捏了捏眉心，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座煤山。」天生陰陽眼的人鬼氣也能看得見，那漆黑一坨，真的和煤山沒區別。

「那走吧。」婁硯扯著商殷袖子往裡拉，道：「挖煤。」

不愧是陰氣衝天的鬼樓，兩人剛踏進去第一步就迎面吹來陣陰風，夾雜著並不新鮮的血腥氣。

婁硯用衣袖捂了鼻口，蹙眉道：「怎麼像是……鴨血？」如果是常人聞著這麼濃重的腥味兒大概也分辨不出是人還是牲畜，但這兩人是誰，商殷失憶暫且不說，而婁硯，雖已過了數千年，但被各種血氣縈繞鼻尖的感覺，那些已被刻在骨子裡的記憶可不是單憑著時間就能淡忘的，現在只要給他哪怕一滴陳年血跡，他說不定也能說出出自妖獸還是人神。

「咚、啪……。」

婁硯話音才落就聽見走廊深處傳來莫名響聲，像是一桶水倒落潑在地板上，但兩人並沒有因為這個就停下腳步，商殷比婁硯先行半步，把人護在身後，沒過多久，就看見由內向外流出的血液，在地板上匯成數脈小溪，朝著兩人的方向流動。

左邊正好有個電梯，兩人也不管是不是年久失修，反正不想淌血所以直接就進去了，按下頂層鍵，兩人對視著，商殷道：「別說，這次我聞出來了，除了血味兒裡面好像還混了紅墨水。」怎麼感覺這樓里的鬼有點逗逼？

婁硯點頭，道：「如果這樓中之鬼都是這種智商，那我還真是難以相信他們能殺得了幾戶人家。」

叮咚一聲，電梯便停在十六層的位置，門緩緩打開，兩人剛想出去，一大群鬼便瞬間湧現在電梯門口，半邊腦袋的，斷頭的，缺胳膊少腿兒的，被人挖眼割舌的，滿臉是血毀容的，要多凄慘有多凄慘，就這麼明晃晃的站在外頭，也不進來，用那一張張猙獰的鬼臉扮著鬼臉，竟然意外的……有些滑稽。

商殷：「……。」這都是群什麼鬼？

婁硯：「……。」智商是像不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