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隻鬼怪擠在電梯口張牙舞爪擰動著身軀，姿態搖曳堪比隨狂風一起蹦迪的太陽花。

商殷淡定按下關門鍵，電梯門緩緩合攏，到一半時卻被一隻白衣女鬼擋住，整隻鬼呈大字型在眾鬼之間脫穎而出成功佔領半壁江山，那一頭烏漆麻黑的長髮也跟著她大幅度的動作甩進電梯，眼看著就要撲上婁硯那張清秀好看的臉，商殷伸手一截，抓住那把宛若海草的髮絲，挽了兩圈後一扯一拉一甩，女鬼便向一旁飛了出去和牆壁來了一次親密接觸，順帶砸下碩大一塊牆皮。

別說，這女鬼看著身量纖細實際上還挺重，商殷用另一隻握住剛才甩鬼那隻手腕輕輕轉動，眼神卻是落在門口那群目瞪口呆被驚到神遊的鬼上，眸光冷冽，音色微沉，「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了是不是！老子媳婦兒是你tm能碰的？！」

空氣緊跟著沉默三秒，然後那群鬼就瘋了一樣滿走廊亂竄，邊跑邊喊得撕心裂肺，「啊啊啊！！！殺鬼啦！！救命啊！！！嗷~！」

商殷看著一群鬼你絆我我撞他的沒忍住微抽了嘴角，皺眉拔高聲音道：「回來！」這逃命逃得跟玩兒似的還跑個屁啊……。

然後眾鬼身形一頓仿若時間停止，齊齊看一眼商殷後又開始瘋狂亂竄，滿樓層鬼吼鬼叫比三秒鐘前還顯得凄慘萬分。

商殷無奈看一眼婁硯，道：「清月，下個結界，別讓他們真跑了。」

婁硯視線落在商殷被握住的那隻手腕上，沒說話，有本事自己下。

商殷無奈，只好主動交代，道：「沒想到那鬼有點沉，扭了。」

「我還當你能穩多久不說呢。」婁硯左手結印，另一隻手從靈界中調出一罐噴霧扔過去，話說得霸氣狷狂，實際上揍只鬼都能負傷，德性……。

商殷伸手接住，自覺理虧，只敢小聲辯解，道：「這不是想著也不嚴重嗎，而且又是左手……，好好好我閉嘴，不說了不狡辯。」看在他認錯態度還算良好的份上，婁硯終於收回渾身上下到處散播的寒氣和透著冷意的目光，商殷趁機看了一眼包裝，雲南*藥噴霧，專治跌打算損傷。

「我還以為你只會買各種靈藥，……不過媳婦兒你怎麼什麼藥都帶？」

「靈藥很貴。」平常的小感冒之類明明只是一袋沖劑的問題他為什麼要用幾千冥幣的靈藥來治，又不是吃飽了撐的，他還沒富裕到這種地步，至於這個噴霧……，婁硯想了想，終於找回一絲記憶，道：「好像是上一次國慶，藥店滿減活動湊單扔進去的，哦，對了……你看看過期沒？」

「……沒。」

商殷和婁硯在這邊聊得投入，面前的狼藉被拋到九霄雲外，兩人甚至還動了把靈戒里的東西都翻出來看一下有沒有過期商品的念頭，結果突然而至的一陣哭喊震得兩人耳膜感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媽啊！兒子不孝不能經常回去看你了啊！！！媽啊！！！」一個身穿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坐在地上鬼嚎，嚎到動情處時眼珠子跟著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淚一起掉，然後撿起來塞回去又繼續嚎。

商殷一噴霧扔過去正好砸鬼頭上，嚇得那鬼哭的打了個嗝，「再叫讓你整個鬼生都再不能回去見你媽，還有你們，還想活的全給老子安靜！」

這話一出耳邊瞬間安靜下來，西裝鬼也趕緊捂住嘴，就是沒穩住還是一抽一抽打著嗝，加上那眼淚汪汪欲落未落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被誰采了草，西裝鬼看著兩人從電梯出來，鼓著膽子道：「那，嗝……我不嚎，你們能……嗝……讓我回去不？」

「看你表現。」商殷走到西裝鬼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視，客觀說，這隻鬼和其他的比起來長得還算能看，只是半邊臉的血和略微變形的顱骨有些許猙獰，當然還有那不怎麼穩固的眼珠子也略有點難以言表，「怎麼死的？為什麼在這兒？這麼多鬼怎麼回事兒？」殺沒殺過人就不用問了，沾過生靈性命的鬼氣會隱約泛著紅色血氣，殺的生靈越多，血氣越重，就面前這幾十坨煤球，也就能嚇嚇普通人，弄點惡作劇，修鍊者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並非惡鬼，稍微有些修為的大概都不怎麼怕，這也就是他和婁硯第一眼看到就沒再緊張的原因。

「車禍。」西裝男嘆氣，指了指剛才被商殷甩出去的女鬼道：「那我老婆，肚子里還有個小的，結果一場車禍咱一家三口全齊活了，死的時候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反正沒見著有鬼差來勾魂，我們就到處閑逛唄，後來就發現了這兒，大家都是野鬼，平常沒事兒一起聊會兒也算有伴兒。」

「那這棟樓的租戶呢？」婁硯問道。

旁邊一個斷頭鬼聽到這個趕緊站出來道：「大人我們可沒害過人命！他們修樓挖了我的墳我都沒說啥，那個喝藥死的那家，是男的出軌，喝多了還打老婆，那天他老婆給倆兒子要學費，那男的不給還說生下倆小子就知道燒錢不如摔死了算了，他老婆氣不過，幹脆在菜里下了藥，帶著全家人一起死了，後來變成鬼之後一家子打打打的打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過，至於後頭有個學生跳樓那事……，小敏呀你過來。」

老鬼朝鬼群中招了招手，走出一個小女孩兒，模樣很清秀，身上還穿著校服，老鬼道：「就是她，小敏你自個兒說吧。」

被叫做小敏的女孩兒點了點頭，偷偷看兩人好幾眼，尤其是婁硯，然後有些羞澀的微低了頭，道：「兩位哥哥，沒人害我，是……我爸我媽，他們每天只會叫我學習，我也一直很聽話很努力，可是快聯考的時候，我跟家裡人說想去學作秀，以後做能演電視的大明星，我……這一直是我的夢想，十多年了。」

女孩兒神色有些黯然，接著道：「可我媽他們非說那是戲子，成天賣笑賺錢會丟了他們的臉，逼著我去學金融，我根本不感興趣……但我也沒說什麼，我知道不是所有夢想都可以實現，所以只要我自己還喜歡，能看著別人我也覺得很滿足了，但那天我媽發現了我藏在櫃子里的海報，就叫著全家人開會，是全家！還讓小舅媽帶了表姐一起過來，他們從小就愛拿我和表姐比，我知道我比不過……，這次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罵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在我眼前把所有的海報雜誌，一張一張全撕了……我怎麼哭怎麼求都沒用，他們說非得讓我記住這個教訓，然後我一激動就……跳了，我當時想的就是……我也想讓他們記著這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