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看熱鬧觀望的眾人此時也發覺不妥，原本抱手負立一旁的商家族人紛紛而上，商殷將平淵在空中舞得生風，每一次劃過都掀起陣陣風刃將前仆後繼的人攔截在外，偶爾一兩個漏網之魚對婁硯來說根本稱不上威脅，不過雙拳始終難敵四手，更何況是被眾人圍攻，他們雖能憑藉神器暫且不落下風，但終究非長久之計，特別是平淵好用是好用，但催動也需比旁的靈寶更多的靈力，以商殷此時的情況，此時看著是游刃有餘，但誰知道能撐得了多久。

果然，片刻之後，商殷握住平淵的手便有些微顫，轉身眼疾手快將婁硯拉到自己身後，反手用刀柄擋落幾枚回形小標後竟差點將平淵脫手。

「你怎樣？茶溪怎麼還不來？」婁硯眉心微蹙，索性隨手撒出去幾十張靈符，至於效用……點火的澆水的打雷閃電颳風定人反正就那些他也沒細看，若是平日里他自是捨不得這般用，但現在能多拖些時間便多拖上一些，哪還顧得上剛才那一把靈符是值了幾萬還是幾十萬？他現在倒有些希望雲凰已經醒了，否則也不至於連那小傢伙的行蹤也弄不明白，只有結契的靈獸與修鍊者才可心意互通，遠隔千里亦能傳音。

「我無事，至於茶溪……我讓他幫我去做了一件事。」商殷唇角稍挑，下巴輕抬示意婁硯朝底下某個方向看，問道：「清月，好不好看？這氣出的順不順？」

婁硯心裡有些猜測，稍微將提起的心又放下去那麼一點，順著商殷指的方向忘了過去，原本還稱得上大氣卻不失精緻的主院在一片飛竄的靈力下像是遭遇了打砸搶掠，土匪洗劫，到處皆是一片狼藉，移栽的花木倒的倒斷的斷，大理石鋪就的路面變得坑坑窪窪還添了幾個坎，甚至連偏房也在商殷揮刀而過之下塌了半邊，整個一斷壁殘垣。

婁硯跟著微彎了嘴角，溫言點頭道：「自然是好看。」

「那還有更好看的。」商殷輕撫著婁硯柔軟的短髮，話音一落，西北角便響起一陣爆炸聲響，除了還在與那一大片靈符糾纏的人，其餘人皆紛紛看過去，凌空而立的好處就在於那塵土飛揚和轉瞬燃起的火光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祠堂！」有人驚呼出聲，底下瞬間便如熱鍋滾油炸開了花。

商雲盛終究還是坐不住了，一手緊握成拳將身旁木桌瞬間砸了個粉碎！蒼老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商殷！你好大的膽子！」語罷飛身而起直接朝商殷打出一掌，如黃泉般沉冷的墨黑色陰力如同高速旋轉水龍柱直臨面門，能做商家家主的人再次也不能次到哪裡去，即便只是這隨便一掌，若真真切切落到活人身上，且不論裡頭帶著的靈力能讓人如何，僅是那突然而至的力道怕也是能完美的掀起人的頭蓋骨。

商殷揮刀橫握形成一道結界將那股強勁的靈力抵擋在外，唇角微呡流下一道血線，殷紅的顏色落在婁硯眼裡刺的心裡突然便是一痛，看向商雲盛的目光瞬間冷寂下來，強大的威壓雪崩一般將整個商家籠罩其下，而他便如同掩藏在忘川之下的一座冰山，即便此時只是淺淺露出一角，也能令人望而生畏。

「陰力？」婁硯眸光猶如雪封，向來溫和的聲線此時卻比冬日裡的晨霜還要冷上幾分，「你和我比陰力？」

婁硯伸手輕觸上那道結界，輕聲念了個訣，氣勢洶洶的水龍柱瞬間頓了下來，眨眼時間過後彷彿發現了什麼玉盤珍饈一般爭先恐後朝婁硯掌心湧入，那道墨黑色的靈力很快便被吸收了個幹凈，婁硯順勢反手朝商雲盛送出一掌，將那道陰力悉數送了回去還添上不少，從剛才的柱狀變成了真正的墨色龍形，龍頭大張開口發出一聲鳴吼，彷彿要將商雲盛整個吞入腹中。

眾人還在驚異於這突然的變故，商殷卻是第一時間握住婁硯的手，冷得嚇人，甚至結出了一層微白的霜。

「清月！」商殷將所剩不多的靈力渡到手心幫他回暖，他們靈力所源不同，無法直接輸送靈力，但僅是這樣，也足夠讓婁硯回過神了。

「燙。」婁硯反射性的縮了縮手，卻被商殷抓得死緊。

「化用他人靈力入己身，我家清月長本事了。」商殷有兩分動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這話說出來原該是生氣此刻卻只剩下滿心無奈。

剛才那一擊他已然接下，雖有些吃力但要化解並非不可，又何須他這般冒險，也虧得是同源的陰之力，再加上商雲盛功力和以前那些人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否則又豈是凍了一條手臂這麼簡單，若是納入陽力，怕是連靈脈都會被灼傷。

「我……。」有分寸，婁硯想這麼回答，但看著商殷的目光最終還是將那三個字咽了回去，說了聲，「下次不敢了。」才怪。

這兩個人在這方面也挺有默契，都是我錯了我下回還敢的典範。

生死之際，到了眼前，誰還能考慮那麼多呢？

隨著一聲豹吼那道墨龍陰力被打散，只見商雲盛不知何時竟召出了自己的靈獸，一隻花斑黑豹，此時正坐於豹背之上，蒼老渾濁的眼深深釘在了婁硯臉上，略顯沙啞的音調如同沙漠里滑行的響尾蛇，「你到底是什麼人？」

商殷目光微動，唇角往上稍翹了一點，攬過婁硯的腰朝後一躍，幻化出本體的茶溪飛奔過來將人接住，兩人問問坐落於毛絨絨的虎背上，都徹底鬆了口氣。

從茶溪一出來那隻花斑黑豹腿便打著顫，倒不是膽子小才害怕，只是聖獸血脈的威壓從骨子裡便能讓其他靈獸自心底感到一股畏懼，茶溪斜眼分給那豹子一個餘光，生生在一雙虎眸里表現出了嘲諷和不屑。趁著眾人還在被一連串變故驚晃了神的時候，尾巴一掃開出一條道來，馱著兩人瞬間便消失在雲層中。

「茶溪。」商殷一手牽著婁硯，一手擼了一把柔軟的虎毛。

茶溪朝天翻個白眼將尾巴卷著的兩個靈牌甩給商殷，道：「火我放了，現在應該燃得挺大。」

「多謝。」

婁硯看了一眼靈牌上的字，是他這一世的父母，又回望了一眼離開的方向，他們飛得過高了些，並不能看見茶溪所言的火光，只淺聲問道：「會燒完嗎？」他沒記錯的話，商家可是修在深山老林里的，別引發點什麼山火，屆時還得去找雨神一趟，不過這種天氣……應該不會。

「安心，商家人多，火勢不會漫延，這宅子燒不完。」商殷說著語氣里竟透出一絲可惜，「果然還是倉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