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疏意沒說話，但收緊的手給了風曉棠答案。

他不會放手。

風曉棠一顆心臟放回原處，維持著僵硬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給柳疏意添麻煩。

小螢已經被趙雲泉制服，雙手反剪動彈不得。

但嘴還是自由的——

「柳小姐您還在等什麼？！」小螢喊道，「我知道您心腸好不忍殺人，可對惡人不需要手下留情！」

柳疏意依舊不予理會，他用力一扯，風曉棠被他一點點往上拉，眼看他即將回歸地面，小螢爆發了，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您這是要救她？！！」

他開始奮力掙扎，「我不允許！她對您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您怎麼能原諒她！您怎麼能救她！！我為了您什麼都願意做，殺人，陷害，怎樣都可以！名聲性命我都可以不要！但您怎麼能，您怎麼能辜負我的良苦用心！」小螢嘶吼著，幾近破音，理智因為柳疏意的舉動而消失殆盡。

柳疏意抓住了風曉棠的另一隻手，沒回頭看小螢，只淡淡說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非我，又怎知我心中所想？打著為我好的旗幟，就可以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嗎？」

聞言，小螢驚慌地搖頭，「我沒有……」

「世間解決問題的法子千千萬，你偏偏選了最極端的那種，說什麼都是為了我，抱歉，我承受不起。」柳疏意溫柔時能讓人如沐春風，但他冷漠時也能讓人心寒到骨子裡。

小螢現在就是這個感受。他的一腔熱忱被柳疏意兜頭一盆冷水撲滅，冷徹心扉。

有什麼比被自己的信仰親自否認更能讓人奔潰的？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小螢突然發力掙脫了束縛，朝柳疏意風曉棠二人方向奔去，眼裡滿是瘋狂，「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說著，他撲向風曉棠，竟是打算同歸於盡。

風曉棠此刻半趴在懸崖上，根本躲不開。

柳疏意因為雙手拉著風曉棠同樣也躲不開。

小螢又行動突然，沒人想到他竟能擺脫趙雲泉的束縛，連趙雲泉也是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時趕忙上前將剛撲到風曉棠身上的小螢往後一拽，再次將其牢牢制住，可是已經晚了。

風曉棠因為小螢的奮力一撲朝外仰去，柳疏意也沒能倖免，一併被帶落懸崖。

姍姍來遲的徐有衣只來得及抓住柳疏意的衣角。

順滑的布料根本拽不住，很快就從他手中溜走。

但短時間的緩衝已經給了柳疏意時間準備，他單手抽出腰間匕首，看準時機狠狠扎入峭壁內。

下落速度緩緩減慢，終於在下落過半後停住。

柳疏意單手抓著匕首單手拉著風曉棠，言語里仍不見慌亂，「你別動，先聽我說。」

「你說……」風曉棠的聲音有些發顫，這可比蹦極刺激多了，他剛才真以為自己死定了。

「你往下看，看到那條河沒有？」柳疏意問。

風曉棠雖沒明白柳疏意的意圖，但還是乖乖照做，「看、看到了……」

「匕首快斷了，這個高度摔到地上還是會死。」柳疏意說，「我現在要把你扔進河裡，只有這樣才可能保命。你先堅持一下，我很快下來救你。」

「誒？？等一下！」你讓我先做一下心裡建設！！

風曉棠話還沒說完柳疏意就鬆開了手，他將人往河的方向一扔後自己也借著崖壁往前一跳。

孤零零插在石壁上的匕首在完成自身使命後斷成了兩截，手柄快速下墜砸落在地，瞬間分崩離析。

沒來得及做心裡建設的風曉棠「噗通」一聲跌落水中，即使有水流做緩衝仍下沉至水底。

他是旱鴨子，更可怕的是以前風曉棠對水的恐懼似乎留在了這副身體內，甫一接觸水，渾身就自發自動開啟了緊急機制，心跳加速，渾身僵硬，顫慄不止，卻又動彈不得。

難以言喻的恐慌將他籠罩，喉嚨像是被人扼住，無法掙脫。

風曉棠艱難地張開嘴想呼救卻只能被灌了一肚子水，他徒勞地抬手往上抓，卻不知道要抓什麼。

眼前一陣陣發黑，即將陷入昏迷時他隱隱約約看見有人朝他的方向游來，然後抓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上游。

風曉棠下意識回握住那隻手，抓的緊緊的。大腦遲鈍到無法分析眼前現狀，他只知道死也不能放開手。

接著，嘴唇上載來溫軟的觸感，肺腔再次填充空氣，風曉棠清醒一瞬，然後便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