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人的情緒裡面最難以言狀的一種，讓你融合了害怕、後悔、緊張、激動、忐忑和局促。

反觀易森，好像全然沒有這些情緒，他走過來，依舊是和人說說笑笑著的。

等到易森快走到眼前，韓夢筆想著，好歹還是得打個招呼，他抬起頭：「易……」

「別擋道。」易森繞過他，像是完全沒把他當回事，就這麼擦肩而過了。

心裡像被人撓了一下，韓夢筆楞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才沮喪地低下頭，回到教室里去了。這一整天，韓夢筆都沒把課程聽進去。

易森的位置一直是空著的，他也不知道去哪兒野了。

他就這樣心不在焉了很久，一直到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結束，他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數學老師突然氣沖沖跑進來，指著韓夢筆吼：「韓夢筆，你為什麼缺考了？！」

這一聲震天吼，把游離太虛的魂給喊回來了。韓夢筆猛地站了起來，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今天下午有數學競賽考試，學校選拔之後進區比賽，層層上去，得了全國大獎將有機會被名牌大學提前招走。

而他，徹底忘記了！

辦公室里，他聽著老師痛心的數落，不安地掰扯自己的手指頭。

「現在聯考越來越近，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心越來越散了，考試都能忘，怎麼吃飯你倒是不會忘記呢？！總共就這麼幾個名額，缺考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你跟我解釋解釋，什麼原因？」

「老師，我……」

「行了，你也別跟我解釋了，等你家長來你再跟她解釋吧！」

這邊老師的話音剛落，那邊辦公室大門就被人敲開，韓母手裡拿著一堆紙，竟是一臉冷笑地走了進來。

韓夢筆感覺舌根發苦，腳下意識往後縮，慢慢站起來：「媽……」

啪的一下，韓母把那些紙扔在韓夢筆臉上：「你自己看看，這個月你打了多少電話給這個陌生號碼，啊？我說你怎麼連考試都敢不去了，呵，不害臊，學那些垃圾學生談起戀愛了是不是？這是哪個女生啊？告訴我，我找她家長！我要問問，他們家怎麼養出這種不要臉的女兒來！」

韓夢筆臉側被鋒利的紙張劃出一道小小的印子，他咬咬嘴唇：「不是…不是女生…」

「你不說我也有辦法！」韓母認定韓夢筆是叛逆入骨了，腳步噠噠就往正在自習的教室里沖，班導攔都沒攔住。

等眾人都跟著到教室一看，韓母站在教室門口插著腰就罵起來了：「打擾各位同學一點時間，我家夢筆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我不知道你們當中有誰是不想考大學只想談戀愛的，阿姨我覺得沒關係，但是麻煩有點公德心，不要打擾我家夢筆學習！那些極個別半夜天天打電話到我家的女同學注意一點，阿姨給你一次面子，不報你電話號碼，下次在打過來，別怪我不客氣要罵人的！」

這樣的場面在學校里真是可遇不可求。所有人都瞪著無辜的眼睛，看著這個中年婦女和門口漲紅了臉的韓夢筆，從驚訝到戲謔，甚至不少人暗暗在笑。

那些視線，像是一把刀，把韓夢筆的尊嚴一點一點割下來，丟在地上，一腳踩上去碾碎。

他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熟悉的婦女那麼面目可憎，他嘴巴張了張，顫抖到說不出話來。

班導察覺出異樣，連忙上去把韓母拉出來，說：「夢筆媽媽，你這樣太誤會孩子了，可能就是普通朋友呢….咱們別打擾其他同學學習……大家管自己繼續自習吧！」

韓母被拉出來還沒泄憤，指頭一戳韓夢筆的腦門剛想罵兩句什麼，韓夢筆爆發一般揮開了她的手，跑走了。

韓母氣得直罵：「你看這死小孩還來脾氣了！」

夜風再清涼，也不能壓抑韓夢筆的委屈，他跑到學校一處隱蔽的小樹林里，靠著樹蹲下來，喘了幾口氣以後，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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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邊角落，一個男人挽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的手，正準備出門去辦理自己談好的一個拆遷事情。

門剛打開，兩個笑著的人都停住了。

宋引墨站在門口，把手一橫：「今天，你們誰也別想出這個門，誰敢動我媽的墳，我絕對不讓他好看。」

宋父推了一把宋引墨：「你媽也是我老婆，死了當然聽老子的是，又不是拆墳，挪個地兒你管什麼？！」

「老家的地你愛賣就賣，多少錢我都不管，我也不要，」宋引墨瞪著他，「就是不準你動墳。」

「滾一邊去，這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旁邊那女人嬌滴滴說：「哎呀老公快點，不然天黑都回不來。」

宋引墨懶得再吵，從兜里掏出一把刀，插在門框上：「你出去一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