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加課！」駱駝老師一聲令下，所有人哀嚎不止。

「天天加課...讓不讓活了啊......」

夏侃看著老師出門去，從包里掏出一保溫杯，咬開瓶蓋，咕嚕咕嚕灌了下去，對宋引墨說：「來一口？」

宋引墨倒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是一大口：「噗——操，白的啊！」

夏侃忙著捂他的嘴，可是已經被折回來的駱駝老師聽到了，他叉著腰吼道：「誰又在我課上喝酒？！其他人下課！宋引墨、夏侃！留下來畫速寫！」

宋引墨：「.......」

回到寢室的時候，冉明正在那裡泡麵吃，剛一轉身回來準備沖熱水，就看見麵條上多了一個蛋，當即就尖叫了：「你大爺的秦嶺！又畫這些有的沒的的玩意兒！」說著就把那畫成荷包蛋的紙片從泡麵盒裡掏出來，衝到床鋪上狂虐秦嶺。

夏天已經快過去了，秋天就要來了，等冬天到的時候，就是聯考的時候了。

今天測試考，成績都是公布的，冉明哀嚎：「啊...我感覺這波穩了，結果就這麼點分，你丫的秦嶺說自己壓根沒準備，他媽的考八十，墨子你更過分，一句話都不說，眉頭皺成那樣，我他媽還以為你涼了，呵呵，九十。」

宋引墨還想說點什麼，就聽見有人敲門，宿管阿姨在那叫喚著：「宋引墨，你家親戚在傳達室找你。」

親戚。宋引墨想不出什麼人。

父親？不可能，從小到大，就連宋引墨打架被請家長他都一句話扔下來『老子沒空』，母親死後娘家的親戚大多也不走動了。

等到了傳達室一看，宋引墨發現是自己的小姨。小姨年紀雖然比母親小幾歲，但是看著特別顯老，好像是因為在夫家幹苦力的關係。

她一看到宋引墨就抓住他的手：「哎呀小墨都長這麼大了啊，我今天進城裡辦點事，順便來看看你...你看你這孩子...」

她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眼睛瞟東瞟西，顯然別有用意，最後嘆了口氣：「我那姐姐命苦，照顧你那死鬼爸一輩子什麼也沒剩下，就剩下一點老家的地，現在家裡那邊，山裡的地和房都要拆咯，我是聽說啊，你爸好像要把你媽的墳地都給搬咯。說是那公墓太貴了，不續錢了，村溝地林子里隨便安置了...一定是那個小狐狸精攛掇的！唉，這個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你媽名下有三分地，那可不能白便宜你爸，那都是我們娘家人這邊的財產，我跟你說......」

市儈鄉下女人的嘴臉就是絮絮叨叨，為了蠅頭小利可以碎嘴很久，說得唾沫橫飛，眉飛色舞。

但是宋引墨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回寢室的時候，熄燈了，在黑暗裡，沒有人能看清他是怎麼樣的神情，他甚至是閉著眼，生活的疲倦讓他睜不開，只是順著一點室友玩手機的光線找到自己的床位。

一星半點的光，照不暖人心。

他是該生氣，但是對於父親這個人渣這麼多年裡做過的所有噁心人的事情，他似乎都快習慣和麻痹。但是他依然時常覺得奇怪，怎麼可以有這樣一個敗類，總是能在他以為是極限的基礎上，做出更不要臉的事情？

關鍵是，他還是這個敗類貨真價實的親兒子。

黑暗裡，他聞到了夏侃的酒的味道，他摸黑拿起那個酒瓶子，喝光了，倒頭就睡。

酒精麻痹神經的過程中，他突然想起了韓夢筆，這個被溫暖呵護的孩子。他會和父母吵架嗎？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成績不好？是因為掉了一兩個名次？這樣的吵架其實也叫作福祉吧。

我們沐浴在同一夜，月光是一樣的清冷，夏夜是一樣的躁動，但是福祉卻不是公平的定義。韓夢筆，你知道我很羨慕你嗎？

學校里。

韓夢筆在收齊了一次作業以後，被班導叫住了腳步：「夢筆，你最近是不是和易森走得太近了?」

這個名字對於韓夢筆而言，不亞於一個小型炸彈。

「啊？」他努力維持平靜，「不是...您讓我看著他一點麼？」

班導審視著韓夢筆：「但我聽人說，你跟著易森曠課了？」

韓夢筆頓時緊張：「誰說的？」

「好像有人在上課時間看到你們在學校外。」

韓夢筆擺手：「沒有，真的...真的沒有，一定是那個人...看錯了。」

班導到底是信任韓夢筆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相信你，你是好學生，雖然我讓你幫我注意一點那些特殊學生的動向，但是你要保護自己，不要被人帶壞了。」

「好。」

出了辦公室，韓夢筆的臉才後知後覺地紅起來，說謊話真的很心虛。他摸了摸唇，第一次接吻的經歷讓他總是忍不住回想，又是害怕又是擔憂，好像自己被一個漩渦卷進去，又像是自願又像是被迫。

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見過易森，聽說他請了假回家，也不知請了多久。韓夢筆正這麼想著，走廊盡頭有一群人說笑的聲音，他抬頭一看，十米之外，正是和人說這話的易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