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說: 登高楼之独揽高月 作者:楚阿辞 字數:2084 更新時間:2019-09-21 21:23:02
今日夜裡,宮中與以往相比,確實熱鬧得很。而彼時宴上,雖只邀了幾人,卻也相談甚歡。
待一壇酒啟封,便嗅得酒香陣陣,宴上宮女送來盤盤珍饈,嘗得眾多美味,南國佳人撫琴彈一曲江南小令,如鳴佩環,其曲音如雲興起,如雪飄飛,曲終之時,仍餘音繞樑。
謝以歡執起一盞酒一飲而盡,隨之再命宮女續上,一盞復一盞,縱然已喝至酣醉,亦命宮女將另一壇酒也啟封端來。
那南國佳人,已然不彈曲子,而去討好謝以歡了,她趁謝以歡酣醉之時,伸手摸了他胸膛幾下,待那俊秀的少年天子,微紅著臉看向她時,她亦不由羞紅了臉。
當今皇帝,竟會生得如此好看……
她正看得入神時,身旁之人恍然起身,她一驚,連忙抬首去看,但見謝以歡已然醉得迷糊,甫一起身,便有些搖搖晃晃起來,她見如此,心頭微微一動,正欲起身扶他時,一直守在宮外的小太監,匆匆跑進了宮裡。
韋言朝謝以歡行禮罷,隨後舉袖抹了把汗道:「皇上,小的方才見到太後的轎子……正往這兒駛來……」
話音剛落,座上臣子面面相覷,一片沉寂。
謝以歡並不作聲,打了個酒嗝後,便又坐回位上,捧起那罈子,喝著餘下的幾滴酒,末了,飲罷,將酒罈子扔落於地,但聞「哐當」一聲,嚇得座上臣子身子一顫,定睛一看,已是一地碎片。
「伯季,喝!」謝以歡似聽不到韋言的話一般,只搖搖晃晃地行至董山身前,伸手端起案上酒盞,舉至董山的面前。
董山怯怯一笑,連忙接過酒盞,而後一飲而盡。
那一直立於門前的小宮監,時回首遙看,須臾,但見不遠之處,緩緩駛來一頂轎子,韋言臉色一變,亦顧不得禮數,慌慌忙忙地叫道:「皇上,皇上!太後她……」然,話音未落,便聞一道清冷聲音——
「太後怎麼了?」庄和後的近身宮女洛月高聲問道。
韋言甫一見到庄和後,立時嚇得跪落於地,連忙行禮問好:「小的參見太後。」
座上眾人面如土色,一片沉寂。片刻之後,方才識得動身行禮,直至庄和後頷首應之後,方謝過庄和後,隨之戰戰兢兢地坐回位上。
彼時,謝以歡早已醉倒於微涼的地上,懷裡還抱著一酒罈子,白皙清秀的臉上,染了一抹微紅,那是酣醉後獨有的模樣。
庄和後甫一見他那模樣,不由蹙眉道:「洛月,扶陛下起來。」
「諾。」應罷,洛月上前幾步,而後小心翼翼地將謝以歡扶起身來。
「陛下手傷未愈,太醫千叮萬囑陛下需忌口,而今你們卻縱容陛下飲酒取樂,莫非你們是已忘了陛下手上有傷之事?」庄和後輕挑了眉梢,未句不由放輕了聲音問道。
「臣惶恐,自不敢忘陛下有傷。」李淼臉色一變,連忙顫聲回道。
李淼甫一出言,餘下的幾個臣子,皆紛紛起身行禮回道:「臣等惶恐。」
庄和後面無表情,沉默著看了他們良久,秀眉一展,隨之溫和地道:「罷了,本後自知此宴是陛下所擺,也不好責怪於你們,不過,但望諸位莫要忘了,汝等乃是明夏之臣,何為該做,何為不該做的,汝等應比本後還瞭然於心。」
「臣……臣等記住了。」
庄和後舉袖掩唇,微微笑了起來,蓮步緩緩,行上去將臣子們一一扶起:「陛下年幼,還望諸君多些照顧於陛下。若果再讓本後見到,陛下於宮中設宴飲酒取樂,或是沉迷書畫不理國事的話,本後可就不會只殺一個人了。」
話音剛落,眾臣身子不由一顫,他們皆知這太後的性子,也曾耳聞過她的手段,自知是不好招惹的。
「陛下是本後的兒子,也是明夏的國君,而本後卻只在乎我的兒子,所以,在這今後,你們便乖乖的做好臣子該做的,不要讓本後知道,你們其中的誰,要想害我的兒子。」
董山聞言應之,而後低首抬手,悄然抹了額間細汗。
「臣等明白。」
庄和後鳳目微眯,打量了他們一眼後,便微微揚起臉來,莞爾一笑,而後忍著慍意請那幾個臣子坐回位上,要洛月扶謝以歡上了轎子,打算就此回宮。
而那幾個臣子在聞太後要回宮後,連忙輕呼一口氣,隨之連忙恭送庄和後,末了,復又坐回位上,聽著琴音,喝著美酒,彷彿方才之事,未曾發生過一樣。
回至宮中,待嚴太醫看過傷後,庄和後便令宮女煮來醒酒湯,給謝以歡飲下後,她方才安心下來。彼時坐於床榻之旁,看著謝以歡平靜的睡容時,面上難得有溫柔之色。
洛月於一旁靜靜地站著,看著難得溫柔的庄和後,卻早已習慣,她知庄和後甚為寵愛這個喜愛書畫的兒子。
她跟隨庄和後已有數載,自庄和後入宮時,她便待在庄和後身邊了,因庄和後的長兄執握邊關兵符,順昭帝故立她為後,賜名庄和,自此便在這深宮之中,小心翼翼地過著日復一日。
「李淼他們,若不是我念在昔日情分,今日便想要他們死了。」庄和後蹙眉怒道。
洛月知她說的是何事。
彼年先帝駕崩,朝中亂了一片,若果沒了太子派系之人輔佐,謝以歡便也不會順利登基。
「太後莫氣。」洛月低首道。
庄和後合了眼眸,並無說話,似在平心中慍意一般。
二人沉默片刻,庄和後道:「洛月,你先退下吧,我再看看歡兒,便回宮歇息。」
「是。」
庄和後溫柔地輕撫著謝以歡的臉龐,猶記以歡年少時,甚愛纏著自己,總道要給自己畫一幅丹青,可彼年未有在意,卻不想到了最後,那幅幅書畫,竟會害了以歡。
記起謝以歡孩童時模樣,她不由莞爾一笑,笑時那眼角之處,卻已有年歲所留的淺淺細紋。
時光彷彿流水,只於不知覺間,已悄然流逝於長河之中。
「歡兒啊……你可知道,在你登上帝位以後,所有的一切,都已身不由己了……」
而那聲嘆息,宛若窗外那縷秋風一般,輕輕的,甚是溫柔,卻又染上了幾分黯然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