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言看來，易家的家主是個刻板的老頭，整日端著個架子，彷彿別人不知道他有權有勢一樣，但這種人向來不好惹，如果能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會來這裡。

「你是不是覺得愛上了玩男人還不夠，還要把他帶我面前。」

桌面上好的玉瓶落在地上，發出「嚓」的一聲，但除此之外，坐在辦公室後的易家家主仍舊錶現得平靜無比。

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易錦念仍舊大大咧咧攬著他，笑嘻嘻的，好像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反正楚家的兒子也找了個男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啊。」

那一刻，周言看到易家家主把視線從文件移到了他身上。

視線冰冷的像冬日的堅冰。

「你要堅持這麼做？」

易錦念的回答仍舊囂張。

「對。」

接著，易家的家主伸出手，輕碰辦公桌上一個復古的搖鈴。

叮——

叮——

這復古的搖鈴估計也有些時日，聲音已不再清脆，也正因如此，落入耳中時會給人一種渾身發毛的顫慄感。

有整齊的步伐聲跨越樓梯向這邊趕來，周言看到了一個黑衣保鏢組成的隊伍。

那一刻，他彷彿明白了易錦念的目的。

易家家主的聲音仍舊平淡。

「把二爺帶下去，關起來。」

縱使易錦念表現得再痛苦再不舍再驚訝，周言覺得他此刻仍舊得把這個人當作個屁放了。

若不如此。

等待他的將是地獄。

……

易錦念的掙扎沒有用處。

他大抵也沒有掙扎。

不過數息，這個家裡只有易家家主，周言以及剩下的那七八個黑衣保鏢了。

那是個賤人。

他想。

易家家主的聲音徐徐飄來。

「你是他的新情人。」

但這場戲。

他不演也得演。

周言扯了扯嘴角，再然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著易家家主跪了下去。

噗通一聲。

「我是真心愛他的！求求您讓我們在一起！」

某個黑衣保鏢走出來，一腳踹在他身上，這些都是練家子，只一腳的力竟讓周言好似聽到了骨骼錯位的聲音。

愛個屁。

他趴在地上，顫顫巍巍起身，想要向易家家主靠近一點。

又有人照著他的胸膛踹了一腳，他痛苦地蜷縮在角落，他全身都在痙攣，咳嗽的飛沫里好像帶著點紅。

「求求您……不要帶走他，我真的愛……」

坐在辦公桌後的家主好似再看一場好戲，而周圍有人拿起了棍棒準備朝著他砸去。

傻子才會愛他。

周言像是發了狠，咽下口中那股腥甜，躲開迎面而來的直擊，再然後，像是條瘋狗一般，衝到了易家家主面前。

他拚死拽住了對方的褲腿。

他臉上儘是淚水。

他的嘴角還有點未幹的血漬。

「求求您！我不能沒有他！我不能不愛他！他對我比生命還重要是！」

那辦公桌後的人只是靜靜打了個響指。

易家家主淡淡開口。

「不知死活。」

愛他還不如去死。

那幾個保鏢拎著他的雙腿想要把他臨走，但他卻如抓著救命的浮木一般抓住家主的褲腿。

到後面是地毯。

再然後，地毯上拖出了五指印上的血痕。

有人掄著棍棒沖了上來。

有人則赤手空拳。

像是一鍋在大火上熬制的湯，從寂靜轉為沸騰，整個場景似乎已經走向不可控的瘋狂。

「求求您！我是真的……」

愛他這兩個字眼令人作嘔。

「請讓我們在一起……」

請讓那個賤人墮入地獄。

「我是真的愛他！」

這個世界就是個傻逼。

「我愛他……」

傻逼。

「我愛……」

傻逼。

「我……」

有鮮紅血從那個趴在地上的，不知還是不是人的生物中溢出，染紅了半張地毯。

眼前的場景令人驚心動魄，卻有一種令人作嘔的感覺。

厭惡。

噁心。

看完整場作秀的易家家主彈去褲腳上的灰，看著褲腳與地毯上的血漬，皺了皺眉頭。

「把地毯換了，另外，把這東西拖走。」

……

易錦念見到周言時，他躺在易家的私人醫院裡。

他原本沒抱什麼期望，不過周言這人倒是挺機靈，兩條腿進去還能兩條腿出來。

周言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

他注視著病床上的人。

他好像看到那個早已陷入昏迷的人嘴唇嗡動。

他俯身，然後聽到了沙啞的聲音。

「……求求您……讓我們在一起……」

興許是受了些許蠱惑。

易錦念小心翼翼伸出手，輕撫過那張盡失血色的臉頰。

熟悉的樂曲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手機熒幕上顯示的是熟悉的三個字。

許清俞。

他起身，接電話。

「什麼？有事情麼？好，我馬上就過去。」

再然後，他離開病房，並且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