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寧第二天又是被驚醒的。

又是新的一天了，而對於陳舒寧來說，又是一個痛苦的開始。

第八天了，直到今天，他依然有種難以置信的落失感。

而當他起身站在鏡子面前看自己臉的時候，他才又一次確認，自己真的變成了陳舒寧。

洗漱完畢，他看著凌亂的寢室，又想起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想起每天早上北流川都會打個電話親切地問個早安，然後他就會帶著無限的熱情投入到研究所的學習中。

而現在變成陳舒寧的他，還在上大三，學的是一個他非常不喜歡的專業——影視編導。這種一切都從頭再來的感覺很不好受。

陳舒寧臨出門前往上鋪看了一眼，秦華羽昨夜似乎真的沒有回來。

一上午都是班導的專業課，陳舒寧前腳剛邁進教室，身後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很明顯的來者不善。

陳舒寧回頭，理所當然並不認識面前這個穿著殺馬特髮型也殺馬特的男生。

「你擋到我了，」殺馬特哼了一聲，「娘炮。「

陳舒寧皺了皺眉，在前排找了個座位坐下。

在這種不怎麼樣的大學部大學裡，學生們上課都齊刷刷往後排座位擠，以至於前三排座位只有陳舒寧一個人。

上禮拜班導進來時看到陳舒寧是無比驚訝的，這禮拜進來又看到了陳舒寧，那表情可以用見鬼形容了。

「下面點個名。」班導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姓陳，說話聲音斯斯文文的。

「秦華羽。」

沒有人應答，陳蓉似乎已經習慣，做了個記號繼續點名。

當點名快結束的時候，教室門砰地被甩開了，秦華羽逆著光懶懶地走了進來。

他走到陳舒寧身邊，唇角微微提起一個懶懶的弧度，就坐下了。

陳舒寧立刻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秦華羽不以為意，他上課連書本都沒帶，直接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半個小時後，陳舒寧瞥了一眼，果然睡著了。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秦華羽的半張臉浸在陽光中，略過肩的中長發鬆松垮垮地捆紮在身後，皮筋已經鬆了。

陳舒寧盯著那皮筋看了一會兒，心底隱隱泛起一陣浮躁——強迫症真的有點難受啊！

要不幫他扶一下吧？

嗯，還是算了吧……

陳舒寧扭頭專心看黑板。

雖然這門專業於他而言幾乎是零基礎，但他作為一名研究所，智商還是可以保證的，所以僅用一周時間就將之前的功課補齊了大半。當然，這也要歸功於他本人的專心努力。

其實大三本身也沒什麼課了，等到了大四就是實習。前幾天陳舒寧看了下「自己」的學分，簡直慘不忍睹，這樣下去連畢業都成問題。

正在思考間，陳舒寧感到異樣，低頭一看，發現秦華羽一隻手正在往他大腿間伸。

陳舒寧用力拍開，眉頭擰了起來。

秦華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半靠在桌子上，頭髮完全散開，五官的線條分明，臉上卻依舊是帶著痞氣的懶惰笑容。

「老師，」陳舒寧站起身，「請允許我換個離秦華羽遠點的座位。」

陳蓉一臉驚訝，隨即差點熱淚盈眶：「好好好。」好孩子終於想通了啊，要好好學習了啊。

陳舒寧抱起書準備走，秦華羽抬手拉住他的一隻衣袖，說：「你這樣公然反對我，會完蛋的。」

陳舒寧甩開了他的手，坐到了一個離他最遠的地方。

中午吃完飯，下午沒課，陳舒寧帶著書包往宿舍小區走。

走出校門，一輛黑色的奧迪停住路邊，看見熟悉的車牌號，陳舒寧心裡一震。

車窗拉了下來，露出北流川俊逸的臉，烏黑的眼底深埋著萬年不變的沉穩與內斂。

「你來這裡幹什麼？」沒等北流川開口，陳舒寧就已經開口了。問完後他很後悔，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是不是太尖銳，聲音有沒有抖，自己有沒有隱藏好內心的情緒……

北流川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來和你道個歉，上次我……」

「不必了。」陳舒寧打斷，強行壓住內心的疼痛，「我們之間……也沒有那麼熟。」

北流川半晌「嗯」了一聲。

氣氛一時尷尬，兩個人都不知道說點什麼來打破尷尬。

許久，陳舒寧嘆了口氣，微微俯下身，伸手替北流川系好胸前襯衫的第二顆扣子。

這麼多年都是死性不改啊。

北流川愣了一下，目光里有些防備。

「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寢室了，」陳舒寧微微側頭隱藏住自己此刻的表情，「畢竟我們不熟。」

「嗯。」北流川頓了頓，「再見。」

直到陳舒寧的背影消失後，北流川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些話沒說。

下次吧。

他慢慢拉上車窗，啟動了車子。

陳舒寧脫離北流川視線後沒多久，就遇到了麻煩。

上午撞他的那個殺馬特，帶著兩個人，一臉凶神惡煞樣。

陳舒寧很無奈。為什麼這種小說里的狗血劇情自己還是能遇到？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揍你麼？」殺馬特取出一支煙，啪地點燃，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半白煙。

陳舒寧將手揣進口袋裡：「不知道。」

「不知道不要緊，哥們幾個一會就讓你知道。」

「你要在這條東街上揍我？」

「廢話。」殺馬特朝兩個人使了個眼神，兩個人立刻上來一左一右給了一拳。

陳舒寧挨得生疼，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這才剛開始呢。」殺馬特吸一口香煙，「現在告訴你第一件事，為什麼要揍你，因為你招惹了秦華羽。」

陳舒寧捂著肚子，表情有些痛苦：「你的意思是秦華羽叫你來揍我？」

「不，他根本不需要吩咐。」殺馬特說，「繼續。」

兩個人衝上來又要打第二拳，陳舒寧這回有點準備了，閃開躲過了第一個，一腳踹在那人膝蓋上，但是沒有提防後面一個，後腰子處狠狠挨了一拳。

「現在告訴你第二件事情，你知道秦華羽是誰嗎？」殺馬特掐滅了煙，「秦華羽是……」

「你們都別動！」

突然五六個警察從巷口竄了出來，個個手裡都舉著槍，對準在場的四個人。

「我艹，」殺馬特呸了一口，「這群警察怎麼來了？」

陳舒寧終於堅持不住，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