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萊人生最悲劇的一刻發生之前，天空平靜的沒有任何預兆。

「哥，魔法好難。」艾森帝國的公主薇拉托著下巴撒嬌，然而行動宣告失敗因為卡萊正在忙著翻一本《中級魔法指導》連一個眼角都沒有給她。

「不要給你上課睡覺找借口。」

「你知道的，魔咒老師的咒語經常念的含糊不清。」薇拉嘟著嘴。

「我不知道。」卡萊沒有魔法能力，因此他沒有聽過魔咒課，「不過你們課本上明明標註了讀音，為什麼你不能花兩分鐘時間在你可憐的課本上呢？」

「真的很難啊！你能釐清楚卡拉瓦卡和卡哇卡拉還是什麼鬼的嗎？」

「一個隱身咒一個變形術兩個之間區別那麼大怎麼會分不清的呢？」

「魔咒課簡直是一門玄學！」薇拉調動起魔法元素，「我給你示範一下——『卡呀卡拉！」

「不要故意念錯咒語……卧槽！」

魔法元素突然暴亂，混雜的粒子四處流動造成災難。薇拉公主拙劣的魔法還不足以控制這些元素，這也導致了卡萊的不幸的發生，一束光線擊中卡萊。

「哥？」

薇拉公主目瞪口呆的盯著驟然消失的卡萊和突然出現的一隻——松鼠。

沒錯。松鼠。

松鼠還保持著一隻爪子指著她的鼻子尖的姿勢，顯得有幾分滑稽。

松鼠受到的打擊並不比薇拉少。

它（或者他）獃獃的收回爪子放在眼前，隨後就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救命啦！我哥變成松鼠啦！」

卡萊的內心是崩潰的。

人生的前二十年裡他以為自己的霉運已經到了底，沒想到倒霉這種事，是永無止境的。

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就應該在十六年前薇拉出生的時候就離家出走。

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卡萊蹲在地上，蓬鬆的尾巴異常凄慘的被卡萊當了坐墊。

雖說以前自己沒有魔法，但是好歹還能研究一下魔法理論什麼的，現在變成松鼠，難道他還能每天爬樹打發時間嗎？

一大群僕人在薇拉驚慌失措的喊聲中趕到，松鼠卡萊面前圍了一圈皮靴子。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想要一隻松鼠作為寵物的話可以派侍衛隊去捉，沒必要這麼說卡萊王子……」

「那是我哥！地上的那隻！我的魔法出了點問題……」薇拉公主似乎剛反應過來自己闖了多大的禍，聲音一點點底下去。

以卡萊蹲在地上的視角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神色，而且他害怕那些人挪個步子就會踩到自己。

所以他站起來，沿著一個侍衛筆直的腿就靈活的竄了上去。侍衛身上那些曾經飽受他詬病的花哨的掛件給他的攀爬提供了落腳點。

侍衛和僕人們眼睜睜的看著突然動作的「卡萊王子」不知道應不應該有所行動。

卡萊竄到了侍衛的大帽子頂端窩了下來，這下他終於可以看清楚其他人的臉。

對於歷史最高身高也只有一米七的卡萊而言，這是他第一次享受到一米八的視角。

平心而論，感覺還不錯。

然後就被人揪著脖子上的毛皮摘了下來。

身後一片吸冷氣的聲音，而他們的表情卡萊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他正被迫跟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那個男人從頭到腳就寫了四個字——心理陰影。

帝國祭司維蒙。

卡萊這一代人共同的童年夢魘。

松鼠打了個寒戰，看上去像是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把卡萊王子帶走了。」

卡萊突然反應過來開始掙扎，可惜被人揪住後頸再怎麼掙扎也就是爪子在空中亂劃而已。

「老、老師……」薇拉公主在卡萊的眼神暗示之下硬著頭皮開了口。

對，沒錯就是這樣，我不要跟祭司回去，會被他的表情凍死的。

「還是先擔心你的魔咒課成績吧，薇拉公主。畢竟我相信你不會願意成為第一個掛科的皇室成員。」

「拜託您照顧好哥哥。」薇拉瞬間把一開始準備說的話收回去，並且認真檢討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反抗祭祀暴政。

卡萊想下去跟薇拉決一死戰。

薇拉在卡萊憤怒的目光里回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請轉告陛下不用擔心，我會儘快還原卡萊殿下。」

卡萊使勁扭來扭去試圖掙脫束縛。

「如果你不想被我抓著尾巴提起來的話最好安分一點。」

卡萊的動作一滯。

「乖。」

維蒙很高興卡萊的識時務，他把卡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卡萊下意識的扒緊維蒙的肩膀，他還不習慣自己的指甲，沒控制好力道在維蒙的衣服上扣出幾個小洞。

然後他的視野就天旋地轉。

維蒙在他的視野里整個倒過來，這個好看的過分的男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名為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冷光。

你再這麼舉著我，我就看到你鼻孔了我警告你！

可惜卡萊用目光放出的威脅沒有任何作用，此刻他漆黑的眼睛足以把任何眼神都演繹成賣萌。

「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也沒用。」

你瞎嗎？哪裡可憐巴巴了？我眼中的殺氣你感受不到嗎？

維蒙拎著卡萊輕輕晃了晃，卡萊覺得自己的尾巴要斷了。

「等你復原記得賠我衣服。」

堂堂王子賠不起你這件衣服嗎，還用把我倒過來強調？

「還有，晚飯取消。」

卡萊一臉生無可戀，徹底安分。

祭司住在占星塔里，獨自一人，沒有僕從。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有一個徒弟作為傳人的，可是維蒙堅稱神諭之人還沒有出現，他不應該胡亂收徒。所以王室也拿他沒有辦法。

但卡萊私下裡猜測，一定是因為沒有人能24小時忍受維蒙，跟這樣的人長時間相處會折壽的好嗎？

搖曳的燭光從占星塔的一樓蔓延到頂樓，維蒙把老實蹲在他肩膀的卡萊拿下來放在地板上。

「小心別把燭台撞倒，我可以相信你的智商比你妹妹高一點對嗎？」

這話的意思是……他可以自由行動？卡萊自動屏蔽了維蒙對薇拉智商的攻擊，他並不覺得評價薇拉智商低有什麼問題。

卡萊的眼睛亮了一下。

「活動範圍不準出這個大廳。」

「……」

卡萊把脖子都快仰斷了也沒看見維蒙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他爬到樓梯的扶手上面，勉強得到了可以看見維蒙表情的視野，不過這也沒什麼意義，因為維蒙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維蒙轉身離開。

卡萊對占星塔的一層很熟悉。

畢竟這是他從小在這座塔裡面唯一的法定活動範圍。

維蒙從來就沒有哄小孩的耐心，十幾年前就是如此。

樓梯下面隱藏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那是曾經維蒙難得好心的為卡萊留出的活動室，裡面經過空間魔法擴大，還放了各種金光閃閃的討小孩喜歡的東西。

可惜卡萊早就過了三歲，不然他能自娛自樂的很愉快。

小房間沒有門鎖，充當門鎖的是一個能辨認進入者的結界，所以卡萊很順利的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似乎很久沒有別人進入過，陳設還是之前的樣子，連卡萊很久很久以前打破的玻璃瓶碎片都還在地上。

卡萊在屬於他的小墊子上躺下來蜷成一團，沒理會那些堆積的灰塵。

房間的空置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仔細算起來，他大概是除了祭司之外唯一一個進入占星塔的人。

因為他不會魔法，很小的時候被送來給祭司「治療」過。

直到後來證明他是天分缺失而不是生病，這種治療才停止。

天鵝絨的墊子過於柔軟，卡萊不受控制的滑入夢境。

卡萊醒來的時候沒有控制好方向，一腦袋腦袋磕在本魔法書上，然後他發現此刻自己正處於一張桌子邊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維蒙搬過來的。

維蒙伸出一隻手拉著卡萊的尾巴把他從危險的桌子邊緣拽回來，然後淡定避開了卡萊咬過來的牙齒並且視線沒有離開魔法書，自然屏蔽了卡萊寫著「不準拉尾巴」的視線。

「你的情況有點麻煩啊，卡萊。」

維蒙的視線滑過古籍上的說明一邊伸手揉了揉卡萊的腦袋。

卡萊走了幾步，蹲在維蒙正在看的那一頁上面，氣鼓鼓的盯著維蒙看，試圖讓他感受到自己憤怒的小情緒，他不是家養小寵物並且他需要作為一個王子的必要尊重！

……維蒙轉手打開了另一本魔法書。

「你看，這麼多年了，我還是這樣，遇到跟你有關的事就束手無策。」

維蒙這種語氣很令人討厭，讓卡萊想起來十幾年前他宣布對自己沒有魔力無能為力的時候。

無所不能的祭司不應該示弱。

「卡萊，想不想說話？」維蒙轉移了話題，彷彿剛才的對話只是卡萊的幻覺。

松鼠點了點頭。

「做不到。」

「松鼠的發聲器官和人類不一樣。」

卡萊轉過身。

心好累沒力氣說話了。

「不過，可以讓你跟我溝通。」維蒙微不可覺的笑了一下，也許只是動了動唇角，「這個比較容易實現。」

卡萊拒絕回應。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無所謂。」

松鼠默默轉回來，只不過假裝不看維蒙。

卡萊發誓，他從維蒙的眼睛裡看到了促狹的光。

準備工作花掉了一些時間，維蒙在地面上繪製了大幅的魔法陣，淺金色的光線沿著紋路流動，就像血管里流淌的血液。

維蒙把松鼠放在魔法陣的一角。

然後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Excuse me？

一個思維共享的魔法用的著這麼麻煩？

難道不是一句咒語的事兒嗎祭司大大？

卡萊震驚的看著血液像是魚一樣順著紋線游過來滲進自己的身體里。

然後聽見腦海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嚇傻了？」

「……」

你丫才嚇傻了呢？

魔法生效帶來了巨大的便利……以及不便。

卡萊每次腹誹維蒙的時候都會被直接抓包，以卡萊腹誹維蒙的頻率，基本被罰的告別晚餐。

所以卡萊會把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所有堅果都儲存起來，塞的房間里哪裡都是。

卡萊偶爾也會讀到維蒙的心理活動，不過他的心理活動基本上就是活動的魔法教科書，無聊的可憐。

維蒙去上課的時候也帶著卡萊，除了薇拉公主，沒有人知道那個敢於坐在維蒙頭髮里的小傢伙是卡萊王子。

沒錯，卡萊的固定位置已經挪到了維蒙的頭頂。

這是他誓死抗爭，被拎著尾巴丟出去無數次的結果。

學生們都在使勁憋笑，卡萊無辜的從維蒙的頭髮里探出一個腦袋。

維蒙對學生們的表情視若無睹，很快用複雜的魔法公式把他們虐的說不出話來。

卡萊的魔法還是無法可解，因為薇拉自己都說不清楚魔法發生的過程，更不用說逆推破解的方法。

維蒙倒是列了許多可能得魔法方程，然而他並不敢隨意嚐試，害怕造成更加嚴重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