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上，黑色的兀鷲衝下來啄食我的屍體。

空氣中都是揮之不去的腐爛的味道，我身上的皮膚逐塊脫落，露出暗紫色的腐肉。兀鷲的翅膀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黑色陰影，尖銳的勾爪和鋒利的喙閃爍著冷漠的寒光。

我和兀鷲對視，從它暗金色的眼睛裡讀出一條訊息。

——我已經死了。

1.

鬧鐘總是這樣突兀的響起，尖銳的聲音灌入我的耳膜將我淹沒。

我過了很久才掙扎著起來把它摁掉。

我的每一個早上都有這樣糟糕的開始。我的心臟跳動的疲軟而紊亂，它還沒有從鬧鐘的驚嚇聲中緩過勁來。

空氣中的腐敗氣味讓我覺得頭疼，他們困擾了我一整個晚上，把所有的夢都變成血淋淋的噩夢，然而我卻對此毫無辦法。

誰叫我的室友此刻正在我的衣櫃里。

他在腐爛。

我下床拉開窗簾，明亮且灼熱的陽光突然闖入，叫我無所遁形。

一隻巨大的有些古怪的烏鴉撞在玻璃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2.

我洗漱完拿起書包出門，臨走時打開窗戶通風透氣。

這一層宿舍只住了我和我室友，走廊空曠而沉默，像是一張嘴。

出門的時間有些晚了，第一節又是老教授的課。我害怕遲到，步子就有些匆忙。

穿過火棘花叢的時候，有個人影攔住了我的去路。「同學，你最近見到過張樾嗎？」

火棘花開的正好，潔白的五瓣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抖動，說不出的嬌小可愛。

聲音的主人也長相甜美，小小的個子，及腰雙馬尾，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是我卻從她眼睛裡看到一灘湖水般的愁緒。

我一直以為要到期末考試的時候才會有人發現張樾的失蹤，卻忽略了他有女朋友這個變數。

「沒有。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我一定看上去善良而且無辜，我相信這個女孩子一定會很快放過我。

張樾的女朋友輕輕呼出一口氣，說不出是不是失望，「那謝謝你了。」

我以為她接下來會說再見。

「你能幫我找一找張樾嗎？我有點擔心他。」

雖然我表現的很可疑，但是張樾真不是我殺的。

我們的宿舍關係一向良好，除了把他塞進衣櫃的時候因為屍僵不得不敲斷了他的雙腿之外，我沒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但這種事畢竟不好解釋。

我不知道張樾為什麼會死，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快死的時候一定要過來掐著我的脖子給了我幾拳。他把現場弄的一團糟，看上去像是我和他打了一架才把他弄死的。

我沒有辦法報警，警察一定會把我當成兇手。

我不知道怎麼辦。

這女孩十分固執，鍥而不捨的陪著我聽了一上午枯燥無味的專業課。我在她清澈的目光里敗下陣來，決定陪她找到張樾。

假裝找一下好了，我安慰自己說。

但我內心的擔憂依沒有散去，反而更加劇烈。我希望大家能把張樾忘掉，大張旗鼓的尋找，一定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的消失。

「我叫顧衿，下午見。」女孩子感激的沖我一笑，在種滿火棘的花壇邊轉彎，逐漸走遠。

我和顧衿約好了下午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