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涯坐在吧台後面，手裡百無聊賴地捏著一枚花里胡哨的啤酒瓶蓋子，翠色的眼睛沒有聚焦，看起來彷彿在發獃。

沒人知道他眼前正在用十六倍速投影幾天之前布置的攝像頭拍下的影像。

前幾天跟樊涯打過架的Alpha這麼些天還沒洗頭，那天布置的攝像頭也沒被發現。

試圖拐賣樊涯的那一夥人又有了新的目標。

樊涯跟著那個Alpha的視角，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新目標腰細腿長，黑色的風衣下擺鳥翼一樣隨風揚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樊涯熟悉的騷包氣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人兩條腿不一般齊，走路有些一瘸一拐，樊涯盯著那背影看了半天——他的腿怎麼了？

樊涯靠在椅子上，這個姿勢只是看起來放鬆，但其實樊涯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緊繃的。

樊涯當初安置那枚攝像頭只是有些介意這條人口販賣的黑產業鏈，想要留些線索，並不打算每次都跟這群人打一架壞他們的好事。

在接到明確的任務指令之前，這些不是他份內的事。樊涯自知自己不是什麼超級英雄，並沒有什麼事情都想管的正義感。

但是他們想要拐賣的可是沈東離，這傢伙看起來還有些重傷沒好的樣子。

他要不要想辦法去那邊看著點兒？

有人輕輕敲了敲吧台，打斷了樊涯的思緒，「一瓶PX201星系產的朗姆酒。」

樊涯回神，從身後的架子上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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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依然沒有要停的跡象。

沈東離不緊不慢地拐進了一條巷子。

雨聲掩蓋了身後的人的腳步聲。

巷子口掛著一個壞了一半的霓虹招牌，上面的字母半明半滅，光線透過厚重的雨幕之後多少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看不出來寫了什麼。

尾隨的Alpha沒有貿然跟進去，他敲了敲手邊的鐵皮房子。

——「獵物進入了卡帕的勢力範圍。」

過了幾秒，其他地方有些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了回來。

——「跟上。」

尾隨者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不僅是因為指令，而且因為他心裡清楚，他們急需要錢購買幾支萊茵，斷藥的後果就像是地獄降臨，不是他們能抗得住的。

雖然卡帕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對象。卡帕是黑巷的王，而且是一個暴君。沒人知道卡帕的年紀，反正他總是一副老的快死的樣子，但是又沒有真的死掉，反而一直用殘酷的手段維持著他的統治。

趁獅子打盹的時候靠近他也是危險的，他不確定在卡帕的地盤上綁架外來者會不會觸怒卡帕。

等他轉過街角，忽然怔住了。

黑色的巷子里空蕩盪的，只有一個空易拉罐被雨水沖的原地打轉，在污濁的水坑中顯得像是一隻茫然的小舟。

一個大活人會忽然失蹤嗎？

這是一條死胡同，而且很長，一個瘸子而已，怎麼會跑得掉？

跟蹤沈東離的Alpha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沒有來由的危險的感覺籠罩了他的全身。

他無法自控地釋放出高濃度信息素，周遭的空氣里都瀰漫著他自己的氣味——一股鐵鏽的味道。

信息素讓他的心跳加速，血液更迅速的將信息素泵往全身，讓他覺得渾身都在發燙，理智的判斷漸漸遠去，他整個人處於應激狀態。

「在找我嗎？」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話音落在那個alpha耳朵里，彷彿一聲驚雷。他猛地往後退了半步，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有風掠過他耳畔，同時對方堅硬的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脖子後面，尖銳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昏迷之前他彷彿聽見了自己骨頭折斷的聲音。

沈東離松開弔在房檐上的左手，落地的時候兩條不一樣長的大長腿拖了後腿，讓他趔趄了一下，沈東離混不在意，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將昏迷的alpha拖到一邊。

「掃描一下，他會死嗎？」

光腦閃爍了一下，開始工作。

「頸骨骨折，你總是不記得自己的身體強度比平常人要好，」光腦一邊分析數據一邊嘮叨沈東離，「如果你下手再重一些，就要因為對平民下死手上軍事法庭了。麗薩給你準備了恢復藥劑，可以給他注射四分之一管吊命，剩下的就不用管了，他同伴會把他帶回去的。」

「嘖，麻煩，」沈東離卸下麗薩給他的背包翻了一堆雞零狗碎的東西出來，「人販子也能算平民？這不是浪費物資嗎？我虧大了。」

光腦沒吱聲。但它內心非常想要吐槽，一個軍校出來的名門貴公子，一台好幾億星幣的「龍骨」機甲說開壞就開壞，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這會兒在這裡心疼兩毫升的恢復針，認真的嗎？

沈東離用行動告訴光腦，他認真的。

打完恢復藥劑，沈東離將那人剝了個一幹二凈，口袋裡幾毛錢的硬幣都沒放過，然後把昏迷的倒霉鬼塞進一堆建築垃圾後面，任由冰涼的雨水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拍打。

兩相對照，沈東離還要更像罪犯一些。

沈東離愉快的哼了兩句歌，跑調得厲害。他沒有注意到漆黑的巷子里還藏著別的不懷好意的正在窺探的眼睛。

巷子深處的某一扇玻璃後面，貪婪的目光落在沈東離身上。

「絕佳的試驗品，！」蒼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蛇類的嘶嘶聲，「能撐住好幾組大劑量的實驗，比前幾天我們錯過的那個小貓一樣的年輕人還要合適。」

「前幾天被查扣的那車萊茵Ⅲ讓我們損失慘重，艾拉。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儘快拿出萊茵Ⅳ穩定的成品。否則計劃失敗的後果沒人承擔的起……這群廢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

「我們會得到他的，卡帕先生，」暗處有人回答，聲音陰柔沙啞，「我向您保證。」

「我們的獵狗實在是太笨了，艾拉，」老人嘆了口氣，「或者說他們安加帕帝國的人都一樣蠢。」

「總是抓不住獵物的獵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老人淡淡地吩咐，「下次見到他們就給他們幾支試驗品吧，雖然腦子不好，身體還算正常，也算物盡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