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瑜並不在意的樣子，跳過了上一個話題。

魏暄鬆了口氣。

這不是勇氣問題，而是策略問題。還沒開始追錦程呢，怎麼能這麼早暴露？

「給你看點東西吧。」聞瑜回她的工作室一趟，抱了一摞畫本出來。

「喏，這個。」聞瑜遞給魏暄一本，「這個是最近的。」

魏暄翻開，上面畫的，都是錦程。

每一副都是錦程。校服的，睡衣的，便裝的，背著書包匆忙出門的，在廚房做飯的，在桌前學習的，早上睡眼朦朧的，還有蒙著被賴床的……

「他不喜歡照相，我們家也沒有相機。我和他媽媽都是畫畫的，我們都是這樣記錄他的成長的。本來說好了一起陪他長大的，可後來，」聞瑜笑得蒼白無力，「她沒等到。」

魏暄能夠理解為什麼錦程覺得他畫的不夠好，因為有人為他畫過更好的。

他並不理解聞瑜說的沒能等到，甚至沒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她」是誰。

「從頭開始看吧。」聞瑜把一摞畫冊推過來，翻開了第一本——襁褓里那個小小的孩子。旁邊還有文字，記錄錦程小時候的一些瑣事。

魏暄看著畫本，聞瑜一個人走開了。

從小到大，後來加入了另一個人的畫風和另一個字體的備註解說。

直到有一頁，並沒有畫，只有字。是後來加入的那個人的字。她記錄了突如其來的車禍，記錄了活著的人的悲痛。她寫道，「老師，原諒我現在沒有拿起畫筆的力氣。」

魏暄張了張嘴，卻沒法出聲音。抬起頭來看，才發現聞瑜已經走開了。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聞瑜和錦程的媽媽是愛人，那麼，聞瑜和錦程的關係也就可以解釋了，錦程為什麼不跟別人提起他的家人也可以解釋了。

錦程心裡一直有個結，就算親近到願意告訴魏暄這些事，也不會親口說出來。

聞瑜知道錦程的意思，卻不願意開口講述，而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聞瑜心裡的結未必比錦程小。她這一輩子只有力氣愛那一個人，那一個人不在了，她的天就塌了。

所以，聞瑜選擇了給魏暄看錦繡和自己給錦程畫的畫冊。

吃飯的時候，聞瑜才悠哉游哉的逛回來，收拾畫冊。

魏暄怎麼想與她無關。她只是做了錦程想她做的事。或者說，她更喜歡看魏暄緊張兮兮不知所措猶豫不安的樣子。跟錦程喜歡不著痕跡的捉弄魏暄的惡趣味如出一轍。

魏暄想了好多。他明白了錦程說聞瑜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女性的原因。

確實是很重要的，和母親相似的重要性。

魏暄突然對聞瑜多了許多崇敬之意。她是把錦程教的這麼好的女人誒！

•

聞瑜對著蛋糕上的數字蠟燭皺眉。

「多可怕啊，都三十四了……」

錦程長出一口氣，「喂，你夠了。我都十七了，你還能二十多歲不成？」

「你不是還有時候叫我姐姐嗎？跟你一個輩的誒，怎麼會老！」

「三十四不老啊，不然你讓七老八十的人都怎麼活？！況且你看起來也不像三十多的人。行了，都許過願了，快點切蛋糕然後吃飯啦。」

魏暄看著兩人鬥嘴，心情微妙的有點覺得羨慕。自己的爸媽，都沒有這樣跟自己拌嘴互相抱怨的機會呢。

飯桌上，錦程跟聞瑜提起，魏暄是美術生，以後也要考藝術院校的，問聞瑜可不可以教教他。

聞瑜瞟了一眼魏暄的表情，隨口答道：「好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以後會經常帶他回來的。」

「隨你啊。」

「他家裡，父母都是考古隊的，總不在家，一個人很寂寞的，是吧？」錦程說著，看了眼魏暄。

魏暄乖巧的應聲，「嗯，是啊。」

「你願意的話就帶回來和你住嘛。」聞瑜毫不在意的說。

「那不是要麻煩你多照顧一個麼？」錦程賠笑。

「他不是都成了我外甥了麼？」聞瑜反問。

「那就好那就好。」

魏暄無語。

這家人的隨心所欲的程度實在讓人出乎意料。

不過，能住進來真是太好了。\

「今晚要留下麼？」聞瑜問，「留下的話我得多準備一份早飯。」

「留下來？」錦程看著魏暄笑。

「好。」魏暄無法拒絕，心情起伏不定，既忐忑又蕩漾。

「哦，那我知道了。」聞瑜點點頭。她總是真的不甚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