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跟著一個同學一起往泌尿科去。

大家都覺得輪轉到這科很倒霉，安歌只覺得心情複雜。

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在看到那張臉之後到達了頂峰。

「我叫秦瀟然，是負責帶你們的老師。」

安歌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交代著工作事項的男人，思緒早跑到十萬八千里意外了。

……是他啊。

再見面時，安歌心裡原本是有些尷尬的。可見秦瀟然一副完全不記得的樣子，安歌又有些莫名的懊惱。

秦瀟然的鎮定自若，一視同仁，讓他覺得自己被遺忘了一樣。就像是自己的不能釋懷的事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等秦瀟然把事情交代完了，安歌也回過神來了。沒注意剛才秦瀟然說了什麼，只能茫然的跟著同學一起走。

同學抱怨：「唉，你說分個泌尿男科，整天對著的都是什麼啊。」

安歌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該慶幸咱醫院沒有生殖整容科。」

同學：「噗……」

「老師！」安歌喊住從走廊路過的秦瀟然，「老師還記得我嗎？」

秦瀟然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不是早上剛見過麼，剛輪轉過來的那個。」

「呃……我是說前年，前年！老師不記得了嗎？」安歌瞪大了眼睛看著秦瀟然。

秦瀟然困惑的看著他：「我該記得什麼麼？」

「呃……」安歌摸著頭，看著秦瀟然輕飄飄的路過，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啊？

直到秦瀟然走遠了，出了安歌的視線，才鬆了口氣，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

居然還好意思跑來問記不記得他？那種事根本沒那麼容易忘好麼！

秦瀟然不悅的捏了下指尖。剪的短短的不超過指尖的肉的指甲比一般人要軟一些，隨著秦瀟然的動作彎了一下。疼，但疼更能讓人清醒。

秦瀟然生性平和，情緒少有起伏。能被人影響心緒到這份上也是很少見的了。

安歌哪知道秦瀟然只有面上冷靜，被掃了面子，頗為沮喪的走了。

安歌在門診跟著秦瀟然上完八個小時班就可以走了。

晚上原本是應該好好休息的，可最後還是被尹正豪拉去說喝一杯。

安歌進了酒吧才發現不對，怎麼全場都是男人？

尹正豪摟著安歌的肩膀，「嘿，帶你小子來見識見識，這可是本市有名的gay 吧。」

安歌跟著找了個座位坐下，點了杯酒也不喝，純屬擺著沖場面。

燈光昏暗，但並不想想像中中國式酒吧那種集舞廳和酒吧於一體的雜亂感，眾人之間都有某種默契。不管是勾搭成雙在一邊膩歪的，還是端著酒杯尋找目標的，氣氛一直很融洽。舞池裡的人相擁跳著慢舞。時間還早，人並不多。安歌好奇地打量著各種各樣的人，心裡暗自品評，偶爾也被人搭訕。

——直到看到那個讓他最近有些在意的人。

安歌呆掉了。被尹正豪搖晃了兩下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難不成還看上了？」尹正豪調侃他。

安歌愣愣的點點頭。

「哥們你別嚇我啊。要是我領你來這麼一次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走上了不歸路，我得多大罪過啊！」

安歌笑了一下，「逗你的。瞅你嚇的。」

「那你剛才是怎麼了？」

「看著個眼熟的。」

尹正豪捂嘴，「不是吧，你這來一趟就要有人被迫出櫃了？哪個哪個，我認識麼？」

安歌一巴掌呼在朋友的腦門上，「別鬧。你不認識他，也不用認識他。」

這個問題很好理解——沒有一個男人會希望自己命根子出了什麼問題需要去看泌尿科。

安歌看著秦瀟然走過來，坐在一個男人對面。

「你自己玩，我過去看看。」安歌跟尹正豪交代了一聲，就慢慢的走到秦瀟然身後的空座坐下，一本正經的偷聽。

「瀟然，你肯來真是太好了。」男人熱切的看著秦瀟然。

秦瀟然端著杯子抿了一口酒，「說吧，找我做什麼？」

「瀟然，我過的不好。那女人總跟我吵架，一天到晚這不對那不對的。我出去跟朋友吃個飯她也不讓。每天回家就是吵架。」

秦瀟然垂著視線，只點點頭。

男人像是受到了鼓勵一樣，聲音激動起來，「瀟然，你能回到我身邊麼？」

「李永俊。」

「瀟然，我……」

秦瀟然看著他，嘆了口氣，終是什麼都沒說。

安歌看著秦瀟然哀傷的眼神，突然覺得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個念頭在心底叫囂著：憑什麼！他有什麼資格去傷害瀟然！

安歌越過李永俊走到秦瀟然身邊，硬是擠出一個位置貼著秦瀟然坐下，單手摟在秦瀟然腰側，貼著秦瀟然的耳根曖昧吹了口氣，道：「瀟然，你怎麼在這兒啊？這位是？」

秦瀟然微微皺眉，卻沒有推開安歌，反而順從的靠進安歌懷裡，配合的回答道：「來見一個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約在這裡不合適吧。要不下次去凱悅？我請客。你同學嘛，當然得好好招待。」安歌調皮的沖秦瀟然眨眨眼睛。

秦瀟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李永俊看著安歌和秦瀟然相處的熟稔和親昵，有些慌了神。

「瀟然，他是？」

「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瀟然的男朋友，我叫安歌。」安歌和李永俊對視，眼神恨不得能造成物理傷害，戳他十個八個洞來給瀟然出氣。

秦瀟然不想看這兩人交鋒，專註的看著手裡的杯子，輕輕搖晃著。

安歌看出秦瀟然不在狀態，便說：「瀟然累了，我送他回去休息。哥們你自便。」語罷，拉起秦瀟然要走。

李永俊猛地起身，拉著秦瀟然的手，「瀟然，我不信。明明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秦瀟然甩了下，沒甩脫。安歌看著秦瀟然態度明確，就直接伸手扒開了李永俊，「喂，你這人規矩點，別動手動腳的。」

秦瀟然看著李永俊，緩慢但堅定的說：「我想，你還是別找我了。就這樣吧，別再糾纏下去了。」

安歌摟著秦瀟然，幹脆的離開了。

出了門，安歌才想起來給尹正豪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先走了。惹得尹正豪一通抱怨。安歌直接掛了電話，對秦瀟然歉意的笑笑，「老師，不好意思，你看……」

「抱歉，今晚的事情謝謝你，希望你能保密。」秦瀟然依舊是冷淡的模樣，但眼神顯出疲憊。

安歌笑了下，「沒關係的，老師。我送你回去吧。」

「你有駕照麼？」

「啊？有！」

「沒喝酒吧？」

「沒！」

秦瀟然把車鑰匙扔給安歌，「還真得麻煩你送了。」

一路上，秦瀟然坐在副駕駛座閉目養神。安歌看著秦瀟然微微皺著的眉頭，莫名的有些心疼。

「老師？」

「嗯？」清冽的嗓音染上幾分倦意，帶著幾分沙啞，給人一種迥異於平常的感覺。

「老師和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一筆爛賬了。」

「可以告訴我嗎？因為老師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如果可以傾訴一下，會不會好一點？我一定會為老師保密的！」

安歌久久沒有聽到迴音，轉頭看秦瀟然，秦瀟然似乎已經睡著了，頭靠著車窗玻璃，隨著車子微微顛簸撞在玻璃上，吃痛的皺眉。

「真像個小孩。」安歌嘟囔著，把秦瀟然的頭扶正，把座椅放倒，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美人啊美人，為什麼你的性別不合適呢？」安歌苦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