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一定要幫我這次！」楊雅楠一進門就哀嚎。

秦瀟然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有個膀胱橫紋肌肉瘤的切除手術，求主刀！」

「你那邊不是女患者麼？」

「沒事，我跟她說清楚了，人家不介意。求師父出手吧。」

「是有什麼困難麼？」秦瀟然想到楊雅楠已經算是成手了，早就不怎麼跑來求助了。現在過來，肯定是有她搞不定的問題。

安歌風風火火的進來，「老師……哎，表姐？」

「怎麼？」楊雅楠白了他一眼。

「表姐你也在這裡工作啊……怎麼之前沒見到？」安歌沒話找話。

「醫院把泌尿科分了男科和女科。」

「哦……」安歌蔫巴巴的站在一邊。

楊雅楠看了看秦瀟然，又看了看安歌，「師傅你現在帶這小子？」

秦瀟然一邊翻看楊雅楠拿過來的病歷資料，一邊問：「怎麼了？」

「他他他……」楊雅楠指著安歌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

「表姐！」安歌及時的喊住了楊雅楠，生怕她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雅楠，你的意見是什麼？」秦瀟然及時的把就快要轉去鬥嘴的兩人分開。

「我當然是想這小子離你遠點。」

秦瀟然扶額，「……我是問你這個病情。」

「哦哦哦！我覺得這個可以切開在考慮。雖然現在看來切除全部膀胱的面大，但能切部分還是不要切全部了。」楊雅楠迅速調回正常狀態。

秦瀟然對安歌招招手，「你也來看看。」

「如果沒有併發症，單純考慮腫瘤的話，手術的成功率很大。但問題是，你不能拿出明確的治療方案，如何跟病人家屬說？你可以跟我說切開看看，但不能跟病人家屬這麼說。」秦瀟然敲了兩下桌面，「一般都是全切除的。部分切除的效果常常不理想。化療的效果怎麼樣？」

「病情穩定住了，應該沒有擴散。她今天又要去做檢查了，我才過來的。她才十歲，老師，你幫幫我吧，我想救她。」

安歌看著病歷和片子，這種病確診很容易，他在門診時間短，還是第一次看到實例。

腺泡狀橫紋肌肉瘤。

這幾天看多了小手術，他幾乎忘了，這是醫院。每天都有人死在這裡。

每一個立志學醫的人都是心懷悲憫的。就算上學的時候因為各種實驗而手上冤魂無數（用來實驗的兔子和小白鼠），在醫院還將看到更多的悲劇，但初衷始終是不變的。

我們是想要救人。

安歌看著認真的和楊雅楠討論的秦瀟然，突然覺得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他不只是能把生殖整形手術做的最好看的那個，他是個醫生，治病救人的醫生。

安歌是陪著秦瀟然一起進的手術室。這不是他第一次進手術室觀摩學習，卻是他第一次看著秦瀟然走上手術台。

楊雅楠自然也在，雖然她是主治醫生，卻不是主刀。在操作上，秦瀟然強過她太多，比起自己她更信任秦瀟然。

秦瀟然出手，講究的是最精細的操作和最少的出血量，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這也正是楊雅楠一定要秦瀟然來主刀的原因，能儘可能減少手術帶來的傷害，何樂而不為呢。

楊雅楠輔助手術，跟在秦瀟然身邊。麻醉師給小姑娘麻醉，楊雅楠就一直跟她說話，安慰著這個不幸的孩子。

秦瀟然只是看著。

他不怎麼擅長安慰別人，尤其是面對小孩子。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

手術後，又將是化療化療化療。只要這個小姑娘活著，就要每年定期接受化療。

秦瀟然有點情緒低落，或許面上的表情從來不變，但相處了一段時間又仔細觀察過他的安歌還是很快發現了他的異樣。

出了手術室的門，病人家屬圍上去向身為主治醫生的楊雅楠詢問情況，秦瀟然帶著安歌先走了。

安歌問他：「手術順利嗎？」

「你不是看著呢麼。」

「那為什麼不開心？」

「你知道這種病的存活率吧。」

「……知道。」

「就算我手術做的再好，她也未必能長久的活下來，像普通的小孩一樣長大。」秦瀟然抹了把臉，「當初逃避現實，選了個大多時候不那麼緊張的科室，後來才知道，醫院這地方，沒有哪是完全太平的。」

楊雅楠處理完那邊的事，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才有空回去找秦瀟然。

秦瀟然在休息室，楊雅楠這次沒有冒冒失失的闖進來，而是打了個電話把安歌叫出去。

「哎，師父是不是看起來不太好？」楊雅楠戳了戳安歌。

安歌問：「你知道他怎麼了？」

「就是心情不好麼。」

「你知道為什麼？」

「聽說過一點，好像是師傅剛在醫院實習的時候他的老師得了什麼急病，沒搶救過來就去了。他當時正好觀摩過那台手術，出去就大病一場。後來據說每次做關乎性命的手術之後都得難過一陣子。所以他很少給人做手術。」楊雅楠一聳肩，「這種事我哪敢問啊，也就大概知道點。你在他這多留點心，對他好一點。」

安歌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休息室的門，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