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林辰困惑著。

記憶的最後是在山道上行駛的客車被山上的落石砸中，尖叫聲和鮮血，昏迷的人和倉皇無措的人。然後呢？

林辰醒來，卻發現自己站在山路上。一些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的人從身邊路過。從古典的漢服，幾十年前的舊款式，到現在近幾年常見的樣子。辰打了個冷顫，覺得這場景未免太詭異了。

幾個孩子結伴走著，有十一二歲的，也有才五六歲的。他們一邊走一邊唱著歌。

「老槐樹，槐樹槐，槐樹底下搭戲台……」

明明是很普通的兒歌，卻在這個詭異情況下顯得怪異非常。

所有人都走在同一條路上，往一個方向去。

林辰也跟著走著，想來這裡也有穿著不同衣服的人，他混在裡面也不顯得如何突兀。

遠處傳來開場的敲鑼聲，就像是早些時候的戲班子那樣。樹下搭著簡易的戲台，台上的人唱著一出一出的戲。是那種老式的京劇，沒有經過現代京劇的改革，一般人聽不大懂的那種。

台下擺著一排一排的桌子，桌子上放著茶盞和果盤，還坐了不少人，就是剛才往這邊走的那些。還有不少才過來的人，都自己找地方坐了，跟先前的人一樣，一邊看戲，一邊跟旁人聊天。

林辰往四周望望，周圍都是密林，只有這一處是當中的一塊空地，中間一棵幾百年的老樹。而來是走的路，也已經找不到了。

林辰也找個地方坐下了。台上的戲仍舊繼續著。一出接一出，演員都換了好幾個。林辰看不懂這個。他頂多覺得作秀的動作聽誇張或者看起來挺厲害。

直到那個人上台。

他扮著女裝的樣子，比林辰以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艷動人。林辰大概知道，京劇唱女角的，叫花旦。

林辰看不懂他作秀的如何，也不知道戲文里講述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他只覺得這個人莫名的熟悉。

狹長的鳳眼，眼裡顧盼的流光溢彩。臉上的戲裝很濃，很難看出他本來的樣子。

林辰知道自己絕對沒見過他，但就是覺得熟悉。好像前世就已經相知了一般。

林辰看著那人的目光看似不經意的掃過來，對上他的眼睛，又移了開去，絲毫沒影響到他的作秀。

可是林辰知道，那個人注意到他了。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可他就是知道。

果然，待那個人唱完了退場之後，很快換下了戲服來找他。

林辰看著一身古裝青衣的美艷男人，動了動嘴唇，卻發現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那人噗嗤一聲笑了，嘆道：「你呀，你呀。」

林辰幹笑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

那種莫名的熟悉讓他困惑，也心驚。

「我叫演承。」那人說。

林辰居然傻傻地問了一句：「有姓演的嗎？」

演承笑了起來，「那可不是姓哦。我沒有姓。」

林辰聽了這話，湧起突如其來的心酸。

演承理所當然地拉起林辰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辰想離開這裡，只是找不到路，誤打誤撞地走進了山裡。如今也是別無選擇，只能跟著演承走。雖然初見，卻下意識的信任他。

演承帶著他在山林間飛奔。林辰看著自己的身體毫無障礙地穿過樹幹，感覺很新奇。

「有趣嗎？」演承的話幾乎被風吹散，林辰也是勉強才聽到。

「很有趣。」林辰笑著回答。

能無視道路情況的直線穿過，顯然是最快的。演承把林辰送到山道上的客車邊，推了他一把。

林辰突然覺得身體一沉，就失去了意識。最後看到的，是演承苦澀的笑意。

那一日，客車上四十餘人，生還者不足十。

林辰醒來時在醫院。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悵然若失。

生魂離體，誤入山中亡者的聚會。這些就像是一場荒誕的夢，如果說出來，醫生也只能說是他產生了幻覺。

林辰住院期間開始頻繁地夢見演承。夢裡他是另一個人，在盛世繁華的京華，遇見那個還活著的，風華絕代的演承，那個特立獨行的端親王庶子演承。

而夢醒來的時候，記憶就會變得模糊不清，直到再一次入夢。

林辰開始陷入沉睡。

他想弄清整件事。

醫生也無法解釋林辰昏迷不醒的原因，只能每天給他吊水，維持身體所需。

夢中三十年，是是非非，恍如大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