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還是推了那個邀約。他並不想因為一些不相幹的人惹演承不開心。既然演承介意，他就不去。

如此，演承的態度才緩和過來，趁著沈肆休沐的日子一起去郊外玩。

京郊有座山，山不高，景色也無甚稀奇的。只是山中有座廟，京中百姓相傳甚為靈驗，許多達官貴人的家眷也喜歡去許願求保佑，故而香火正盛。

寺廟在山南，因上山的人多了，就修了路，人來人往。而山北少有人行。

演承偏愛僻靜人少之地，拉著沈肆從山北徒步上山。演承看到山中小獸就喜歡追著瘋跑一陣，沈肆無奈，只能陪著他胡鬧。時逢盛夏，天氣悶熱，演承留汗多了，索性解了外袍丟給沈肆。

二人就這樣胡亂行進，恰至山溪。沈肆在溪邊捧了水喝，演承也覺得口渴，就學著沈肆的樣子用手舀水。可水還是從指縫間漏下去了，能喝到的太少。演承扁了扁嘴，巴巴地看著沈肆。

沈肆笑他，「以往行軍，遇見水源，大家都是這般喝水的。你沒見過，也屬正常。」

演承笑著沖沈肆勾了勾手指，「那你教我，怎麼喝到水？」

沈肆做了手勢示意給演承看。演承又試了一次。沈肆在一邊叮囑道：「動作要快。」

演承含了口水抬頭看著沈肆，被水沾濕的臉頰和鼻尖在陽光下反著光。沈肆用袖子溫柔地擦去演承臉上的水，演承的臉頰被水漲得鼓鼓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肆。

沈肆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噴我吧？」

演承歪了歪頭，「嗚嗚」了兩聲，撲過去把沈肆按倒在草地上，捏著沈肆的下巴吻上去，把自己嘴裡的水哺過去。沈肆來不及咽下的，就順著臉頰流淌下去。待喂完了水，沈肆察覺口中多了一條軟軟的小舌，舔過他的牙齦，於是主動含住了吮吸起來。

演承原本捏著沈肆下巴的手也鬆了下來，小臂拄在地上撐起身體。沈肆的手臂環上演承的脖子，帶著他整個人依偎進自己的懷裡。

直到演承推著沈肆的肩膀拉開距離，沈肆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演承。演承沒了力氣，靠在沈肆身上不肯起來，沈肆就任由他靠著，把人摟緊懷裡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演承愜意地合上了眼，享受著日光灑下之處的一片溫暖。

沈肆哄小孩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演承的腰腹。演承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吚吚啞啞地開口唱著聽不出是什麼的調子。不似戲文，又不同於小曲，卻是悠揚的，起伏轉折別有趣味。

沈肆溫柔地看著演承。他聽不懂並不妨礙他欣賞。他欣賞這個人，欣賞他的灑脫肆意，自然也心疼他的無奈，惋惜他的才華不能展露。

演承沒想過沈肆那點柔腸百結的心思，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可惜的。他慶幸有生之年能遇到一個沈肆，讓他這個命里缺福缺壽的人能偷得這些許福祉時光，聊以安慰。

只是他不知，這些曾經以為是有生之年的安慰的回憶，會陪伴他度過漫長的幾百年，直到再無來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