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舞庭在滄瀾宮跑了一上午，不僅沒有找到卓君裳，更是發現連凱風和如雪都不在，這才覺得事情不對，索性去了肆堂想找嘉月問清楚。

易舞庭找到嘉月時，他正面目嚴肅地對著一堆賬本。易舞庭敲了敲門，等了會兒才聽見裡面應了聲：「進。」

易舞庭推門進來，輕輕地關上門，方才開口問道：「嘉月，你知道君裳去哪了嗎？凱風不見了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連如雪都不在？」

嘉月本來是頭都沒抬的，聽見是易舞庭的聲音才知道來人是誰，於是站起來沖著他作了個揖，道：「原來是副教主。教主他去各地分部巡查了，昨天連夜走的。」

易舞庭突然沮喪起來，低著頭含含糊糊的「哦」了一聲。

嘉月嘆了口氣，「您也不必太過在意，教主他向來都是這樣的，想一出是一出。」

易舞庭點點頭，看向嘉月，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謝謝你。」

嘉月看著他強作笑容的臉，有些於心不忍，想要出言勸慰，又不知該說什麼。易舞庭就在他愣神的時候離開了。

嘉月看著再次被輕輕關上的門，長出了口氣。副教主是比教主更可怕的存在——這是全滄瀾宮上下的共識。見副教主要比見教主更謹慎——這是教主親自交代的要求。

易舞庭眼含熱淚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站在池塘前盯著池中的殘葉。半晌才回過神來，緊緊地握著拳。

「你能走我也能走，又不是……又不是真的非你不可。」

縱使這樣想著，易舞庭還是紅了眼眶。

「可是怎麼辦呢？我還是喜歡你呀……」易舞庭捂著臉蹲下來，肩膀抽動著。

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指尖還有淚水未幹的粘膩感，膝蓋處還隱隱有些濕意。臉上的淚痕被袖子胡亂抹去，易舞庭去洗了臉換了衣服，直奔山下。

山上的明崗暗哨自然都看見他下山了，可副教主加冠後雖然沒獨自下過山，卻因為身份緣故沒人敢攔他。

易舞庭人是下了山，心卻沒走出來。看著陌生的道路，茫然不知去向。想起小時候師父和前教主帶自己和卓君裳下山去玩常去的悠河鎮，決定要去看看。

只是他似乎忽略了什麼？

一路疾行，直到悠河鎮才緩下速度。易舞庭走上集市，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用午膳。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空無一物，別說錢財，連可典當的東西都沒有，苦惱地嘆了口氣。

走都走了，說不定這會兒消息都已經送到卓君裳那裡了，要讓他再回去，實在磨不開面子。於是空著肚子在街上慢慢地踱著步子，想著辦法。

當然，這位副教主當真是位美人。在這不算偏遠卻也不算繁榮的小鎮上，這種姿容的人物很是罕見。就算是不停有人回頭多看兩眼，也是正常的。

芙蓉如面柳如眉，易舞庭的美貌足以令人覬覦。錦緞白衣，綉著銀絲暗紋。步履如風，瀟灑自成風骨。雖是美人，卻不顯嬌弱之態。

有好事的上前搭話，對上易舞庭清凌凌的眸子也有晃神。像是墜入了池水，又像是處於陽光之下，溫暖又透徹，帶著些許夢幻的純真。

易舞庭看起來過於無害了，以至於讓一些心存歹念的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打著一見如故不如一起吃頓飯的名義引他去了僻靜的巷子。易舞庭對這自說自話的男人有些厭煩，但想著伸手不打笑臉人，也就勉強忍了。

當身後傳來破空的聲音，易舞庭靈活地側了身，躲過了打過來的一棒。

襲擊他的人並不是會武的，只是仗著身強力壯只會拼蠻力的普通男人，連動手的招式都是街頭小混混打架的野路子。那人，手持著一根扁擔，瞪著眼睛看著易舞庭。

易舞庭沒有錢，但旁人是不知的。別的不論，單他那身衣服就是價值不菲了。

瞬間迸發的真氣隨著掌風打出去，掀飛了兩人。偷襲的傷的重些，捂著胸膛的痛處站不起來。先前騙易舞庭來的人傷的輕點，捂著肚子踉蹌著拚命地逃了。

易舞庭嘆了口氣，並沒有再追究的意思，只是走開了，看都不會回頭看一眼。

「難怪師父以前總是說人心難測啊。」易舞庭心中感慨。

一個左手拎著「樂天知命故不憂」的幢幡、作算命先生打扮的男人走街串巷，正站在巷口看著這麼一出鬧劇，與走過來的易舞庭擦身而過。

那人盯著易舞庭的背影笑了一下，又搖著頭繼續好似漫無目的似的走上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