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裳就在那個當地有名的鬼宅住下了。蕭君越也跟著住下了。

卓君裳查賬的時候，蕭君越就在宅子里狀似隨意地散步。

就算卓君裳的賬本隨便給他看，他也看不懂。做生意和管賬，這種事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他從前在蕭家，過著和下人差不多的生活，頂多自己看過些書，但怎麼也接觸不到賬簿這種東西。

四處轉了轉，很快蕭君越就發現，他又想多了。這真就是普通的宅院，生活著看似普通的人，做著普通的日常事務。

花匠用心伺候著花花草草，傭人認認真真地打掃庭院。

或許他們都是隱退後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又有誰知道呢？他們也只是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罷了。

這裡唯一不平常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個突然到訪的魔教教主吧。

卓君裳找過來的時候，蕭君越就坐在院里最大的那棵樹的樹杈上。幾百年的榆樹，枝繁葉茂。秋日裡一樹泛黃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

卓君裳抬頭看上去，蕭君越正坐在較粗壯的枝幹上，往下看。時近中午的陽光即使不是很熱，卻也讓人覺得很亮。卓君裳被晃得看不清蕭君越的表情，只是抬著頭望過去，眼神還帶著幾分茫然。

蕭君越看在眼裡，則是一個清雅妍麗的公子舉頭眺望的畫面。一時間迷惑於那張美貌的皮相，痴了。

卓君裳眨了眨眼睛，直接喊了一聲：「下來吃飯。」

於是，一瞬間，腦海中的畫面破碎了。

蕭君越扶額，「最近總是想太多……」

卓君裳轉身就走，蕭君越跟了上來。

卓君裳隨口問道：「你說，我該付你多少工錢？」

蕭君越笑了下，「怎麼，想趕我走了？」

卓君裳抿了下唇，回答道：「才不是呢。我只是覺得這也一個月了，你在我這什麼都挺好的，我是不是該付你報酬了？」

「管吃住就行了。」蕭君越暗地裡鬆了口氣，隨即連自己都驚訝起來，為什麼自己居然不想離開這個神秘又危險的魔教教主了。

卓君裳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那你想要什麼要跟我說啊，我可以給你買！」

蕭君越下意識地應了下來，隨即有覺得這樣說話有點怪怪的。

蕭君越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親娘去的早，爹不疼，嫡母不喜，兄弟姐妹將他都視之無物。母親去後，從來沒人在意過他的願望，問過他想要什麼，答應給他買。

離開蕭家的蕭君越始終處於赤貧的狀態。偶爾幫了別人的忙，能拿到人家的謝禮，又或者幹脆去接朝廷的懸賞任務，只有這時候，日子才能好過一點。可他又經常丟錢袋，使得日子總是不太好過。

憑心而論，那樣的日子真讓人厭倦。如果沒有遇上卓君裳，應該還是在不斷重複那樣的經歷吧。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世人皆稱讚他仁義公允，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隻是一種表象，一種被逼無奈的作為之下的附會。世人覺得他正義，鏟奸除惡，從不姑息。卻不知他只是想得到報酬，好好生活。

「好像是像這樣什麼都不用做，就被人給養著了……」蕭君越隨後反應過來，卻也沒法再開口詢問了。

卓君裳一臉的理所當然讓他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算了，隨他去吧。」蕭君越無奈地想著，「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