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因管線維修施工，11月13日7:00到16:00停水。請同學們相互轉告。

停水的通知就貼在公寓門口，告知著來來往往的學生。

「又停水。」趙君陶嘆了口氣。

這還沒完了，這個月都停五次水了。

心裡抱怨著，卻沒怎麼當回事，就回去了。

因為早上沒課，趙君陶起的有點晚。其實早晚都無所謂，寢室一共四個人，另外三個人一個早就失蹤了，一個本地人走讀回家了，還有一個是長期駐紮圖書館的學霸。趙君陶住宿舍就跟住單間差不多。

趙君陶起來先直奔衛生間了。

衛生間跟洗漱間是連著的，裡間外間的關係。衛生間在裡面，得先從洗漱間進去。

這時候正是上午，上課的上課，出去浪的出去浪，睡覺的睡覺。走廊靜得跟沒人似的。

趙君陶聽著洗漱間有水聲，正想哪個哥們跟他一樣起這麼晚呢，走過去卻看見水龍頭是開著的。

水龍頭開著，但沒有人。

趙君陶困惑了一下，誒，今天不是停水嗎？但是不停就不停了，也沒什麼關係。

趙君陶把水龍頭關了，去釋放一下大自然。

等他清理完腹中存貨，一踩水沖，哎，沒水？趙君陶有點費解，不是沒停水嗎？

可是水聲又響了起來。

趙君陶出來，看著又在流水的水龍頭。不是已經關了嗎？

是關著的，卻流著水。

「靠。」趙君陶順便洗了手，「這水龍頭壞了。」

趙君陶洗了手，抽張紙擦了擦，一邊走一邊掏手機，準備給學校維修人員打電話。

可是……沒打出去？

沒有信號？

「不會吧。」

趙君陶想著，「這樓里還有屏蔽器不成？」

這時候，他一低頭，卻發現自己正踩在水裡。水已經沒過了腳踝，卻沒有潤濕的感覺。

這樣，趙君陶就是再遲鈍，也該知道有問題了。他想走，腳下卻一滑，跌倒在地。

「看起來有水，卻沒有觸感。一定是幻覺！」

趙君陶這樣想著。

那個壞掉的水龍頭還在流水。只是從清澈的自來水變成了帶著綠苔的湖水。

趙君陶站起來，想出去，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洗漱間的門，關上了。

明明這扇破門開關時門軸都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今天卻不聲不響的。

「這一定也是幻覺。」

趙君陶閉上了眼睛。

「既然視覺在騙我，那就不要看。」

水位已經沒過了胸口，可以感受到水的浮力，卻依舊什麼都摸不到。

他試圖走出去，卻寸步難移。

水沒過口鼻。逼真的窒息感讓他恐慌起來。

「救命……」

他想喊，卻張不開口。

周容飄浮在半空看著趙君陶掙扎的樣子，露出一個微笑。

「真好，你又是屬於我的了呢。」

「你為什麼去跟那個女生約會？」周容質問。

趙君陶嘆了口氣，「容容你冷靜。你別，你別這樣。」

周容氣鼓鼓的樣子，他當初覺得可愛，想要對他好，想要細心呵護。如今卻只剩下厭倦。

一個孩子氣的戀人讓他覺得很累。

周容瞪大了眼睛看著趙君陶，「你解釋啊！」

趙君陶嘆了口氣，往人工湖中心的亭子走去。

周容跟在旁邊，沉默著。

「我只是陪同學一起出去，最後他們都走了只剩我跟她而已。我不是跟她去約會。」

「那她為什麼挽著你？為什麼碰見我了你不打招呼？我過去找你你怎麼跟她介紹我的？」周容的眼睛發紅，眼底汪著淚花。

趙君陶也生氣起來，「那你還想我怎樣？我說你是我男朋友？那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周容卻突然安靜下來，輕聲嘀咕著地問：「我是見不得人的嗎？」

趙君陶沒好氣地說：「不然你以為呢？」

周容低低地笑了起來。趙君陶詫異地看著他。

「是啊，我是見不得人。所以，你還要再找一個見得人的？」周容想著，覺得自己很傻，至今才看明白。

可愛上了，卻又無法自拔。看明白了，又有什麼用呢？

周容猛地抬頭，撲進趙君陶的懷裡去吻他，剛碰到嘴唇，就被狠狠地推開了。

「你瘋了嗎？這是外面！你想讓人看到嗎？」趙君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也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瘋了……」周容笑出了聲。他的聲音很啞，眼神悲哀。

一個瘋子！

趙君陶轉身就走，卻被周容一把拖住。

「你別走……」他哀求。然後被推開。

趙君陶覺得一刻都不想停留了。這已經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小男孩了。算了，就這樣吧。

周容撞在了人工湖湖面上迴廊的欄桿上，他撞得很疼，卻沒人心疼。

「好不甘心……」

他又跑過去攔住趙君陶，「你還是我的嗎？」

「你說呢？」趙君陶笑了起來。

眼神涼薄。

周容一下子就哭了。

可這一次，再沒人心疼他哄著他了。

就像傷口被撒了鹽，又撒了辣椒。

趙君陶狠狠地甩開了周容。

周容這次撞在了欄桿壞掉的豁口上，然後跌了下去。

他不會游泳。

趙君陶站在原地，有些呆愣的樣子。他就那麼看著周容在公園的人工湖裡掙扎，直到他沒有力氣，失去意識，徹底沉沒下去。

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沒有那個人了。

那個依賴他，愛著他的少年。

也是他的室友。

三天後，趙君陶報案室友失蹤。人一直沒找到。

趙君陶坐在警局裡，扮演著失去了摯友的恐慌。

周容站在他身後，冷冷地看著他。

「君陶，水很冷的，你知道嗎……」

窒息是什麼樣的感覺？

胸腔里會痛嗎？

只要失去意識，整個人都麻木了，就不痛了哦……

君陶……

你又是我的了……

周容微笑著看著逐漸失去意識的趙君陶。

「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再見。你還是我的……我的……」

趙君陶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最後一刻，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沖著他微笑的周容。

他笑得甜美無邪，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好像他笑著還會對他說：「你好，我叫周容，是你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