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伊明日即將出宮，去做林君攸希望的事。

林君攸把雲伊叫到自己近前來。雲伊不明所以，還是過去了。卻沒想到，林君攸又犯病了。

這次，她把雲伊綁在床上，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整個身體敞開著。

依舊是習慣的那一套。

扎在腿上的鋼針讓雲伊疼得想打滾，卻被繩子牽著，動彈不得。

鞭子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想躲開，卻沒有餘地。

這種痛，不論多少次，都不會覺得習慣。

即使痛到一身冷汗，雲伊還是溫柔地看著，那個發起瘋來的女人。

林君攸把鞭子扔到地上，甩出去很遠。她蹲下來，抱頭大哭。然後又四肢著地的爬過去，爬到床邊，上半身扒著床沿，用盈滿了淚光的眼睛，眼巴巴看著雲伊。

「不要哭……」雲伊的手動了動，想摸摸她的頭，卻抽不出手了。

「不要哭啦。我不是還活著麼？還在你身邊。不會拋下你的。」

無論說多少次，林君攸都不信。但這種話，確實能暫時安撫住發瘋的林君攸。

可這一次，卻又不一樣。

林君攸抹幹了眼淚，爬上床。她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把匕首，騎在雲伊的腰上，趴在雲伊身上，神色瘋狂地看著她。

「好想劃了你的眼睛。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看不見了你就不會走掉了。你就離不開我了……」

林君攸拿著匕首一遍遍地在雲伊臉上比劃。

雲伊感到恐懼，卻還是在心疼。

林君攸不該是一個瘋子。她曾經是最鮮活光明的人。

「不怕，不怕。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雲伊想給她一個擁抱，卻動不了，只能被林君攸抱著，就像一隻八爪魚。「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一直一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也一定會帶著你一起。我不會背叛你的。」

「這樣啊……」林君攸笑了起來。

她的眼神還是一樣的瘋狂，只是鬆開了匕首。她趴在雲伊身上痴痴地笑著，半晌才想起來放開綁縛雲伊的繩子。

林君攸趴在雲伊身上，幽幽地說：「你不能離開我……我也不想折磨你的……」

雲伊終於昏了過去。

雲伊第二天還是出發了。

離開皇宮的時候，她也輕鬆了那麼一瞬。她很少有出宮的時候，就算出來了，也很快就會回去。

但總歸，宮裡宮外是不一樣的。就好像連空氣都是不同的味道。

她去買了一身衣服，在客棧要了一個房間，休整了一下，重新包紮身上的傷，然後去李尚書府附近守株待兔。

當然不能指望兩個深閨小姐能出門來，也沒辦法輕易混進去殺人，只能等著其他機會。

終於，雲伊等到了李尚書家的公子。那是個謙和溫文的男人。

在一系列假裝偶遇、相談甚歡、引為知己之後，終於雲伊期待已久的正題來了。

李公子終於想到帶自己的妹妹和雲伊認識一下。

雲伊終於如願在李府外見到了兩位李小姐。

然而在雲伊終於目的達成，見到她們的時候，她又後悔了。

兩個女孩比賢妃小，也比雲伊小。正是青蔥可愛的年紀，至少她們現在還沒做什麼，更沒有必死的理由。

雲伊沒有下手。裝作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相談甚歡的路人。

一直拖到選秀入宮，雲伊才回去。

賢妃就呆在昭華宮等她，也只能呆在昭華宮等她。

雲伊跟賢妃說了她的選擇。賢妃思索了片刻，問道：「你是不是愛上李尚書家的公子了？」

雲伊一愣，那怎麼可能？然而面上依舊是沉穩冷靜，面無表情。

「算了……你總歸只能是我的……」賢妃摸著雲伊的臉，笑得瘋狂而絕望。

或許，這就是壓斷駱駝脊背的最後一根稻草。

雲伊尚未察覺，賢妃也不會好好和她說話。

一切又回到了從前，賢妃依舊時而脆弱，時而瘋狂。

雲伊總是溫柔地安慰她。

直到有一天，邊關告急。

賢妃問雲伊：「你能幫我出去嗎？我想回去了。我想去邊關幫忙。」

她懇求的樣子是那麼急切而鮮活。雲伊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賢妃，又或者說，這樣的林君攸，林將軍。

「我試試。」雲伊笑了起來。她喜歡看到這個人活著的樣子。而不是這樣靈魂死去徒留一副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