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如飛絮

「喲，白大將軍，您這大忙人也有閑情來聽曲。」

雅間內響起李墨栩大聲調侃的聲音，那雙細長的眼在他們之間打量。

鳳棲臉上笑容稍滯了下，低下頭給他們倒了茶。

「公子們聊，鳳棲告退了。」她從一邊抱起她的琵琶絲竹，走出了雅間。　　

許久未見的友人相對而坐，鋪著花布的圓木桌上放著精緻茶具，飄著清淡茶香，茶杯底上刻制著蓮花，像冰雕成的一樣透明。

白肅熙身穿素雅的絲綢白衣，模樣依稀俊美，狹長的丹鳳眼裡眸光深邃。

京城裡那些風言風語多少也傳到他那，李墨栩起意要娶鳳棲，但李老尚書不同意，父子關係因此鬧得很僵。

李墨栩這種性格的人，為一個歌妓跟他生氣也不至於，卻怎看上去有點不高興？這小子八成動真情了，對一個歌妓，可他本人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李墨栩平素是很花心，這樣的人若認真起來，也不知是否會是值得鳳棲姑娘依靠的人。

白肅熙倦懶地把身子靠在半躺折木椅上，邪魅的聲音念道，「李墨栩，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李墨栩本想喝口清茶解渴，卻連手中茶杯也沒拿穩，任由幾滴清涼茶水潑灑在桌布上，他假咳了幾下掩飾自己的尷尬，卻聽那人繼續念著，「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擁有著俊美無雙的面容的男子，把這首詩念得勾人心魄。

李墨栩聽得痴了痴，喃喃說道，「幸好方才鳳棲抱著琴走了，這詩要讓她聽到，不知是什麼滋味了。嘖，想當初鳳棲可是對你……」他這麼說著又一陣醋意上來，怎地這個人長得這麼好看，叫他這個情敵都對他生不起氣來呢。

不愧是我朝奸相的兒子，妖孽的兒子也是妖孽。

「白公子，你是想找你幫我出主意的，我跟鳳棲的事你也知道了，但老爺子不同意我們倆。」李墨栩帶著些無奈說道。

「李尚書的性格確實古板，且吃軟不吃硬，你這樣硬來只會氣的他更加反對你和鳳棲姑娘在一起。」白肅熙冷靜地分析道。

「那我能怎麼樣啊？我好言好語的求他，他就能同意嗎？」李墨栩嘆一口氣。

白肅熙說道，「李尚書雖然嚴厲，卻也並非不通情理的人，依我看，此事先拖著，假以時日讓他看到你想娶鳳棲姑娘並非一時之衝動。」

李墨栩思慮片刻，「白公子言之有理。」他眼裡閃過一絲微光，「我問你喔，如果是你想娶一人，父親卻不同意，你會如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若喜歡一人，我會爭取到最好，如若不行，我會安排好一切退路，讓我們無後顧之憂，江湖之大我不信無我們的容身之處。」白肅熙想了想說道，神情之中有一絲動容。

李墨栩想不到白肅熙還是個情種，遂聯想到去年在江南，他曾看到那二人攜手在一舟上。

那一襲青衣的人謙和儒雅，眸子里微冷，透出一種獨特的風情。另一人溫潤如玉，眼底里含了千般寵溺，讓人看得心生羨慕。

他從朝中朋友那聽說，宣城太守被押送回京時，白肅熙可是一點都沒留情，他本以為他們談崩了，可眼前卻明白了他們二人怎麼可能反目成仇。白肅熙從懷中掏出的那把扇子，展開後是風平浪靜的湖岸。

李墨栩好奇地道，「你換了扇子？之前那把扇子你不是愛不釋手嗎？」

白肅熙掃走了面色上的漫不經心，提起那個人，他感到喉嚨間有些幹澀，輕搖動手中扇子，「換個心情。」

李墨栩轉而跟他聊起他和鳳棲的事，他十分得意地對白肅熙道，鳳棲對他如何的溫柔似水。

「我亦希望鳳棲姑娘會和你終成眷屬，令尊的身體一向不好，因為鳳棲姑娘的事對你惱火也很正常，此事莫要著急。」兩人話談了一番，白肅熙說到，「這段時日不止朝廷，後宮動變也很大，珍妃被查出使用巫蠱之術證據確鑿，這其中卻說不出的詭異，貴妃娘娘在宮中請務必萬事小心。」

李墨栩心下十分感動，「多謝白兄的關心！我會提醒家姐謹慎行事。」 他真摯的眼神看著他，「還有，如果你關心那人……」

白肅熙預知到他要說什麼，心微微顫了一下。　　　

李墨栩嘴角微揚起笑來，「那人正在家府上，他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的，這一點打擊不會讓他消沉下去，你若想去看他，就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