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接過資料正要打開，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起。

「林寒，你現在在哪？」白慕初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質問的口氣說道。

林寒立即有些惱意，也不知道今天放鴿子的人是誰，現在還有臉問他在哪？林寒如實答道，「我在酒吧。」

對方的反應比他想像的還要激烈，「我聽朋友說看見一個長得像你的人在gay吧，我不相信，竟沒想到卻是真的！林寒你給我出來，我就在外面等你！」

林寒立即紅了眼，拿著文件夾站起來快速往外走出酒吧，就看到電線桿下站著一個高大挺秀的男人。

白慕初看到林寒朝他走了過來，一臉不屑的樣子就像他所作所為與他毫無關係一樣，他忽然異常的憤怒，一雙眼注視著林寒將他按在牆角，帶著危險的語氣說道，「你這是背叛，你知道嗎？」

林寒真的是不明白，他不過就是來個酒吧，這放在以前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又沒有背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至於這麼激動嗎？而且他還想問，今天白慕初去哪了，也不接他電話。心中賭氣地偏過頭去，不願意正視他充滿怨恨的眼睛。

白慕初卻一把捏住他的臉，他明明知道林寒沒做什麼，卻忍不住氣他，「酒吧很好玩吧，林大少爺，你是怎麼在酒吧勾引那些男人的？你也教教我吧。」

林寒一把將他的手拽開，「白慕初，你是不是瘋了！」

對方卻冷笑著質問道，「林寒，瘋了的是你吧，你今天來酒吧，跟誰一起來的？」

「關你什麼事！」林寒不爽地說道，他並不是不想告訴他，而是真的很討厭白慕初這種態度。

「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難道沒有知道你跟哪個男人出去的權利嗎？」白慕初很少這麼惱火，能讓他這麼惱火的人好像也只有林寒而已。

林寒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那你呢，你今天放學後去哪了？」

白慕初聽到他還是在意自己的，平息了怒火，耐心地回答他道，「做老師布置的一些任務，你知道的，我是班代。」

「電話也不接？」林寒冷冷地說道，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白慕初沒有回答，二人正僵持著的時候，從酒吧走出來的青年打斷了沉默，聲音卻顯得那麼尖刻而不合時宜，「你就是阿寒的男朋友嗎？幸會幸會！」

凌莫這個聰明人觀察了很久，自然知道他們是在吵架，他卻裝作沒有發現，湊過去主動跟他們搭話。林寒轉頭瞪向他，特別反感有人插嘴，偏偏凌莫還像絲毫沒有自覺一樣，這也是林寒討厭他的地方。

白慕初卻不這麼想，他打量了凌莫一會兒，冷笑著揚起唇角，「林寒，除了我你不是沒有其他的男朋友嗎？他又是誰呢，是你在美國的好朋友嗎？」他刻意把那三個字壓的特別低，語氣間寫滿了他的醋意。

林寒很厭煩他的誤解，明明相處這麼久了，為什麼發生這點事情，還完全不相信他呢，這個人真的是愛自己的嗎？

凌莫倒是無所謂的態度，絲毫沒有介意方才白慕初出言的冒失，而是彬彬有禮地介紹了自己，「我是凌莫，是阿寒最好的朋友。」他說完，又曖昧地笑了笑，「也僅此而已。」

林寒跟凌莫關係很一般，聽他說到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瞬間感覺大概只有他自己那麼認為吧，此時為了氣白慕初卻沒有拆穿凌莫的話。

白慕初沒再說話，撇了林寒一眼就要離開。

林寒眼看著他真的要走了，心底才有些失望以及莫名的一種憤怒，「操你大爺的！你以為就你有脾氣啊！媽的！」

凌莫拍了拍林寒的肩膀，「回去喝酒？」

林寒感覺氣特別不順，「不必了。」拿著文件夾往白慕初離開的方向追去，看到前面白慕初的背影正要叫住他，卻見他停在了路邊陰暗小巷子，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也是無數次噩夢徘徊的地方。

林寒身體卻僵在原地，他感覺到自己連身體都在顫抖，胸口一陣陣發悶簡直要難以呼吸。沉重的記憶如同海浪一般覆蓋他的腦海，幾年前就在這個巷子的深處，他粗暴地將男孩拽到那裡，他記得男孩青澀的身體，那人在他身下忍耐的喘息聲，都讓他在罪惡感以及心理暴露的快感之中欲罷不能。男孩哭泣著向自己求饒著，他只是加大進入他身體的力度，在他耳邊用淫穢的言語羞辱著他，「你好淫亂，明明很想要，卻還不承認？」

當初有多麼過分，林寒現在就有多麼後悔。這幾年他一直被悔恨折磨著，不耐又冷漠的性子只是在掩飾他內心深處的陰影，他心裡有走不出的一陣恐懼，也是邁不過的一道坎。

那道坎使他脆弱，也讓他變得比別的男生要敏感很多，卻也帶給他很多在漫長黑夜裡靜靜的思考。

他從來都不敢靠近這條巷子，他不知這是否是巧合才會異常害怕，林寒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能聽到自己一步一步的腳步聲，令人忍不住顫慄。白慕初就站在前面，他清冷如月的眸光，與林寒交接在一起，又一同望向前方漆黑的草叢。

白慕初冷靜地看著那裡，在心裡苦笑著，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也會是一切結束的地方。他早就聽到身後的聲音，知道跟在身後那個人是林寒，轉身看到他的臉，他的一舉一動，他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能勾起他心底的恨意。

白慕初想到他當年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就想把他對自己做的事情，同樣也對他做一次，讓他知道被一個男人強迫會是什麼感受，讓他體會一下那種被人踐踏尊嚴的不堪的感覺，但他終究不會做那種辱沒別人人格的事。

放學後做完老師布置的東西，本打算去找林寒，走出校門卻看到父親的車。父親鄭重地跟他談，「最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別忘記了，這個男人毀了你。」父親知道他無法接受女性，也無法接受家族聯姻，這給白氏公司帶來很大的麻煩，他必須遮掩兒子的異常。他一直覺得給兒子找一個形式上的未婚妻是一個好的決定，可白慕初就連形式上的婚姻都接受不了，他對待女人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感。只要有女性靠近他，肢體上的接觸甚至會讓他因為心理上不適而嘔吐。而最近兒子卻試圖接近那個毀掉他的男人，並和他混在一起，這讓他怎麼都無法理解他是怎麼想的。

白慕初只說接近他是為了復仇，可他後來對林寒產生的一些想法，卻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不會因為這種想法上的巨大改變而得到什麼，這造成了他心理上的嚴重失調。

白父嗤之以鼻，「幼稚，你這種愚蠢的報復顯然是毫無意義的，林氏公司一直打壓著我們。可林氏近幾年的情況並不是很好，你要想真的報復他，不如好好接管公司，這才是你該做的，你知道嗎？」

白慕初認為父親說的都是對的，自己的做法確實幼稚可笑，可他面對林寒已經理不清自己的情感了。但他向來都是個孝順的孩子，不喜歡與人爭辯，他恭敬地答道，「我知道了。」

在那個小巷子里，白慕初已經朝他走了過來，他的語氣低沉又略帶嘲諷的感覺，分明是以往的溫柔卻給人感覺這樣陌生，「在想什麼呢，跟著我來到這種地方，林寒，你還記得這裡嗎？」

「你不生氣了？」林寒試探地問道，心中帶著隱隱的擔憂，不知為什麼他面對這個人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不生氣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還有什麼可怨恨的呢。林寒，你是我人生里的一個意外，如果可能的話，我真希望這個意外從未發生過。」白慕初認真地看著他，帶著殘忍又冷酷的笑容，他的眼神很無情，卻又像是隱藏了什麼更為深邃隱秘的東西。

林寒一時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你還在因為我去酒吧而生氣嗎？我不是自己想去的。」

林寒還試圖跟他解釋，希望他不要因為這點小事跟他鬧這麼大的彆扭了，這樣一點也不像白慕初，他希望那個溫柔體貼的人能回到他身邊啊。

白慕初卻輕巧地抬起了嘴角，「林寒，既然是一個錯誤，那麼請你消失掉好嗎？」

林寒微微睜大了眼，看著他嘴角的笑，愈發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語氣也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有什麼話你不能跟我直說嗎？」

「這個地方你應該不陌生吧？」白慕初指著那一片漆黑的草叢，晚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響，陰冷的氣息覆蓋了小巷，周圍寂靜到可以聽到人的呼吸，更讓林寒感到一陣冰冷和不愉快的感覺。

他身體一顫，望向男人指向的草叢，陳舊的小巷過去了好幾年也沒什麼變化，林寒曾想過要摧毀這裡，可他卻又覺得，那麼做了就證明他更加在意這件事，越是掩飾罪孽越發無法洗清。林寒心底或許已經有了答案，可他遲遲都不願意去相信——不可能的，白慕初不會是那個人的。

直到他聽到白慕初冷冷地說，「真好啊，做過的事情不用承擔責任，就連當初那個男孩叫什麼名字你都不知道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也在疼痛著，就好像要把自己也撕裂一般，可他真的無法忍受了，為什麼要他一個人承受這麼多，而林寒卻對此一無所知呢。

林寒從沒感覺時間這麼讓人煎熬，也從沒有覺得這麼難以啟齒，他咬了咬牙說道，「白慕初，我不配叫你的名字，也不配喜歡上你。」

白慕初心裡一陣慌亂，他根本沒想到話說出來林寒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甚至後悔帶他來到這個陰暗的地方，他現在只想要把他溫柔地抱在懷裡。

可是呢，他心底的傷口又有誰能夠撫慰呢。

林寒感覺到肚子上劇烈的疼痛，白慕初像瘋了一樣一拳打了過來，林寒被他打得倒退了幾步，疼得咬牙切齒卻隱忍地沒有還手，如果這樣就能消減你的恨意的話，你幹脆把我打死算了。

林寒咬了咬嘴唇，原來心碎是這種感覺嗎？他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對嗎？」

他可能笑的比哭還難看吧！

白慕初嗤笑了一聲，理所當然地回答，「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一個對自己做過那種事的變態嗎？」他嘲笑著林寒，卻也更像是在嘲笑著自己，他媽的我為什麼還會心疼這個曾經對我做過那種事的廢物。

林寒心想他一定恨不得殺了那個人吧，他親吻自己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感覺。白慕初，你真的是最可怕的人，為什麼你能夠對我這麼殘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