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曾經的每一次動心都覺得是那樣的恥辱。他大概是最蠢的人了，面對這樣欺騙他的人，他打心底地恨他，卻又怎麼也無法討厭他。他每一次對他的拳打腳踢，他都順從地承受著，他強忍著難受不讓自己哭出來，伸手捂著被打的地方，再次湊近了他，站在那個人面前抬頭想要親吻他。

對不起對不起，他只是想要抱住他反覆這麼對他說。他所有痛苦的事情，都可以被溫柔代替，他希望他和白慕初可以回到以前那樣。而回應他的卻是毫不猶豫的冷酷的眼神，拳頭打在他清秀的臉上留下紅腫的痕跡。

白慕初呼吸微微加速著，看著林寒受傷的表情他冷酷地說道，「你現在應該很明白了吧，我恨你恨得要死，說喜歡你是騙你的，全部都是騙你的！我沒有一件事是發自真心，我只想讓你愛上我，然後再狠狠地甩了你這個混蛋解恨！你不要妄想我真的會喜歡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噁心！」

白慕初的情緒十分失控，他都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麼了，他說了一些無法挽回的話肯定深深傷害了林寒，而他卻因為這麼做感到一種發泄後的暢快，以及對戀人的背叛和欺騙後的罪惡感。

這些話清楚的聽在林寒耳里那樣的刺耳，好像幾百根針要扎進喉嚨，就連周圍細微的風聲都讓人感到厭煩。林寒抬頭看著他，心中的氣憤終於化作暴力狠狠地打向白慕初，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好像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一般。林寒被白慕初拽到草叢裡，白慕初作勢要脫他的褲子，林寒幾乎感覺自己快發瘋了，在混亂中一口咬住白慕初的手腕，他咬得很狠，黑暗中看不見白慕初的傷口。

男人很疼地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鬆開抓著林寒的手，褲子被他脫掉露出雪白的皮膚。林寒放棄了抵抗倒在草地上，聲音有些微微的嘶啞，「你做吧，老子欠你的！」

被人按在身下的感覺著實不好受，他感覺自己很受傷很沒有尊嚴。

而當時還是個少年的白慕初，卻已經因為他的酒後失控承受了這些，就算白慕初今天把他打死在這裡他都毫無怨言，他微微紅了臉看向身後不似從前溫柔的戀人，心中似乎有隱隱的期待，也有一種自暴自棄似的感覺，希望被他狠狠地對待，自己的心裡才會得到一種平衡，才會短暫地覺得這個人不會離開他。

可白慕初的動作卻停住了，他好像忽然清醒了很多，他到底在做什麼啊，他這麼做不就跟這個混蛋一樣了嗎？他整理了被林寒弄亂的領帶，什麼話也沒說就準備離開這裡。蒙蔽在恨意之下的心，不知何時變得麻木了，他弄不清自己的心情，以及對林寒究竟是恨還是愛更多一些。

看到林寒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會覺得有一點心疼，他把身上的外衣披在了林寒身上就離開了那裡。

林寒坐在草叢裡久久的都沒有動，他清醒地意識到那個人走了，很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那是他再也無法追上的距離。

他曾經覺得喜歡的人無論用何種手段都要得到，可面對白慕初，他真的是不知所措。

用盡手段得到他，只會讓他更加噁心自己吧。

林寒那一晚半夜才回到家，頭昏昏沉沉的卻絲毫沒有想睡的感覺，感覺很冷很累，渾身都很疼很難受。照了照鏡子臉上青青腫腫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他都不願意去醫院，任由傷口痛著好像就能減輕心裡的苦楚。嗓子像灼燒一樣的疼痛，可能在陰冷的巷子里待了太久著了涼。走進浴室開了冷水清洗自己的身體，折磨自己一樣洗了兩小時，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夜他又夢到那個夜晚，他因為父母吵架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路過小巷的時候他遇見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就好像小鹿一樣幹凈可愛的男孩。在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他的世界裡，讓他覺得好像一切也不是那麼糟糕。本來只是想過去跟他說說話，卻不知怎麼的，難以壓抑住心中的慾望，他一直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名字……接下來的夢境就很瑣碎，他夢見白慕初和他在一起，他們一起去看雪，在這個夢裡卻籠罩著淡淡的憂傷和甜美。

那個男孩，永遠都不會對他露出笑容了。

白慕初，再也不會說喜歡林寒了。

早晨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林寒卻怎麼也沒有力氣醒來，手機響了不止一次，他都沒有聽見。

他緊緊皺著眉頭，發出悶哼的聲音，大概是發燒了吧，嗓子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心裡想著要起來吃藥嗎？

他冷冷地想著，就算自己病死也不會有人來吧，父母家人都在國外，白慕初肯定巴不得自己病死。

如你所願好了，本少爺難受死也是活該的！

這時門鈴的聲音響了，林寒有些奇怪誰還會來找自己，虛弱地從床上起來，穿上睡衣走出去開了門，發現來人是個女孩不免有些失落，「程貝貝，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的？」

林寒挑了挑眉，樣子有些不悅。

程貝貝立即感到有些心虛，說謊道，「是這樣的，老師見你沒來上課電話也打不通，叫我來看看你。」

林寒也沒想程貝貝跟他不是一個班的，打開門讓她進來了。

程貝貝跟他走到房間里，見他臉色不太好，「林寒，你沒睡好嗎？」

林寒眼前一片漆黑身體微微打晃，勉強扶著牆才沒有摔倒，出於愛面子只好坦白地說道，「我發燒了。」

程貝貝擔憂地看著他，「看起來很嚴重，你吃藥了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林寒搖搖頭說，「沒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就不去上課了。」

程貝貝為難地看著他，「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心，不行，我必須把你送到醫院！」

林寒心煩道，「不用，你快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貝貝見他這樣說不動，懊惱地坐在了床邊，叫私人醫生過來給他看病。林寒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他睡的很沉程貝貝不敢打擾，沒過多久醫生就過來了，給林寒打了點滴。

「我都沒見過燒到這麼重還不看病的，真是不要命了，等他醒了你可得好好說說他。」程貝貝聽醫生這麼說，只能無奈地笑了笑，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個打開的文件夾，文件夾上標著「人物資料」。

程貝貝開始沒怎麼注意，卻在給林寒接水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文件夾，裡面的文件掉了出來，平鋪在地上第一張就是白慕初的照片。她撿起文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閱讀起來，上面的內容是關於白慕初的資料，讓程貝貝驚訝的是，上面寫著白慕初不能正常與女生交往，程貝貝總覺得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後面的資料還沒有看完，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抬頭就對上林寒的眼睛，林寒表情很兇地看著自己，「你都看了？」

程貝貝趕緊放下手裡的資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接水的時候碰掉了，所以……」

林寒沒心情去聽這個女人的解釋，接過她手裡的資料，「你都知道了。」

程貝貝戰戰兢兢地說，「嗯。」她覺得林寒應該會生氣，畢竟這是關於他男朋友的隱私的秘密。

林寒並沒有生氣，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把頭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聲音可以說得上是溫柔，「貝貝，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程貝貝一時沒反應過來，帶著一絲羞怯緊張地回答，「你很帥啊，陽光又開朗，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

「是嗎？」林寒的嗓子還是很嘶啞，他接過程貝貝遞來的溫開水喝了下去，拔掉了手上的針。再次躺在床上想要休息會兒，他真的覺得累了。

程貝貝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怎麼還不走，要和我一起睡嗎？」林寒睜開一隻眼睛，半開玩笑地說道。

程貝貝趕緊從地板上站起來，緊張兮兮地說道，「我是時候也要回家了，林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藥哦！」

「嗯。」林寒笑了笑，心情難得好了一點，喜歡他的人這麼多，他為什麼偏要在乎白慕初那一個呢。林寒一隻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頭還有些微微的發熱，但已經不是很嚴重了。

感覺到手心上微微濕熱的觸感，才意識到自己流眼淚了，白慕初，你知道我病了，你會來看我嗎？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話，那麼你成功了，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這樣傷了我的心。就好像被拋棄在冰冷的湖底，裡面是黑暗的廢墟，無論外面的陽光多麼溫暖，卻是再也照射不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