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忽逢大雨，小路泥濘，章渫躲在一簡陋屋檐下，看昏暗的天。秋雨敲木，滴在葉上，點點聲聲，灰濛蒙的天氣中，已分不清何為何物了。

背後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木頭摩擦地方發出長長的吱呀聲，極其刺耳。來人是書生模樣，眉目清秀，氣質溫潤，與這陳舊的房木倒有些不符。

「兄台可是要避雨，若不嫌棄，可願意進屋躲躲？」「麻煩了。」章渫笑道。

書生名姜言，喜好讀書，但不曾考取功名，待人和煦，常施以小善。

「我本前去宛城，哪道途中遇雨，看樣子是要耽誤點行程了。」章渫無奈的看著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章兄可在這裡住下，我向來孤單，倒希望有人能暢談一番。等到天氣漸好，再走如何？」姜言溫和的說到。

「行，那真的多謝了。」章渫抿唇，眸子里閃過狹促的光。

……

兩人閑談須臾，章渫倒也不生疏，直道自己想要休息。姜言聞言幫他安排了一間屋子，還十分熱心的給他沏茶。

回到庭院，正想著接下來幹什麼，姜言未料到，平日孤僻的院子，竟還有人造訪。

眼前這人一身道士打扮，發系白帶，背有棕色包袱，寬大的白袍襯得他頗有風範。風迎於袖，他沉著臉，纖細的手執有一把木劍。

「在下林九江，清堂道家門下第十三代弟子。

」他盯著不明所以的姜言，又道，「你家有污穢之物。」

污穢之物？姜言一愣。

「姜兄原來認識道長啊。」林九江蹙眉，抬眼看向聲源處。

章渫踱步而來，他手舉一把青木雕花傘，身穿淡綠素雅衣衫。穿過露天的長院，漫天的銀針飛灑，他的眉目，似衰敗的葉，有什麼慢慢沉澱下來。

包袱中探妖燈急躁的抖動，林九江一把木劍，頓時指在了章渫喉間。章渫嘴角輕勾，笑得淡然。他把木傘收折，側身挑開了對方的劍。

章渫勾了勾唇角，朝姜言眨眼，「你的客人真有意思。」

姜言這才回過神來，他連忙走過去，拉住林九江，「道長，你這是…章兄是我的客人…」

林九江瞟了他一眼，冷著臉道，「客人？你知道他是什麼東西麼？」

木劍又指在了章渫喉間，四目對望，他是一臉的從容淡定。

「今日大雨，姜兄，在下可否借宿一晚？」林九江突然收回了劍，轉而向姜言問道。

姜言看這架勢，他又是個讀書人，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頃刻後，他也不多言，便帶林九江進屋。

那時雨還在下，枝葉搖搖欲墜。林九江偏過頭，透過朦朧的縫隙，對上那人的視線。他看著他，像滿山的青松，寂寞綿長，一眼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