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順也就說說而已，畢竟對於他來說，一個小小的男妓還真幫不上他的忙。

過了幾天，聽聞林順因為殺了張元飛，丞相和尚書大人徹底鬧僵了，那頭必須要討個說法。總之就是上升到權勢之間的紛爭，暗裡明裡的較量。話說這尚書大人，也是宮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唯獨兒子不成器。得知兒子鬥不過林順，反倒把命丟了，真是恨鐵不成鋼。

林順無所謂，扳倒他們是遲早的事，至於什麼方法，那肯定是不擇手段。

楚姳那邊，林順包養的日子到了，他又開始接客了。

只是有點不習慣，但天生的賤命，無能為力。

他接待的客人，官大官小，有錢有行。

這天晚上，又來客了。他梳洗完畢，套了一件半遮半掩的薄衫，臨走時盯了一眼銅鏡里的自己，雖面無表情，但眼角總含著魅惑，風情萬種。

他移了目光，朝門口走去。

「這位是宮裡的衛提督，」老鴇拉過才到前院的楚姳，「好好招待，別出岔子。」

楚姳淺笑，低眉順眼道，「小人楚姳，見過衛提督。」

衛提督，衛昌華。從一品，武職外官，這些天回京辦事，路過雲陽。他整個人看起來挺嚴肅的，有板有眼，本質卻是個好色之徒。聽人介紹香花閣的頭牌，那是妥妥的美上天了，便前來看看。

果然，看到楚姳這鶯慚燕妒的容貌，讚不絕口。

「就這個了，」他哈哈大笑，很滿意，「那現在就跟我去客房，等不及了。」

什麼感覺也沒有，楚姳笑著，與其痛苦，不如好好享受。

那晚折騰到半夜，衛昌華才繳槍泄陣，倒頭睡了。

楚姳趴在床的另一側，赤裸著身子，怔怔的盯著窗戶，也懶得穿衣服。

檀香燃盡，半床花月縱橫，又是寂寞之人傷春悲秋時。

身側的衛昌華翻了個身，壓著的長衣滑到了地上。

楚姳淡淡的瞄了眼，卻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他凝神一看，竟是衣服內襯，縫了一個凸的起、長長方方的形狀。楚姳知道在這一行，還是少了解一些事為好，但此時，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東西不簡單，他伸手輕輕夠住衣服，把裡面那張布扯了出來。

一張寫滿密密麻麻的字，關於聯合對付尚書的舉措。

楚姳一驚，快速掃視了一遍，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就在他正要把布悄無聲息的放回原處時，手肘卻碰到一個人的肩膀。

暗叫不好，回頭就看見衛昌華緊緊盯著他，那人臉上帶笑。

他咧嘴樂呵道，「我要是這點警惕都沒有，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楚姳愣了愣，眼底似深秋，「既然這樣，我無話可說。」

衛昌華一個起身，繫上長服，弾了弾衣角，神情淡然，叫人琢磨不透。半響，他慢慢抽出隨身長劍，每一寸見光的劍身，都彷彿透露著沉重的死亡感。

劍頭穩穩的指著楚姳的喉嚨，微微一挑，迫使他抬起來了頭。

「看在你把我伺候舒服的份上，留你個全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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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了，」楚姳的惶恐一閃而過，似乎已經接受快要死亡的信息。

衛昌華瞥了他一眼，嘆道，「可惜這副好皮囊。」

林順最近忙著搞垮尚書府的人，很久沒有去楚姳那了。待他想起時，心裡稍稍晃了晃，又回覆了平靜。他想起一些事，不覺泛起一絲厭惡。

楚姳醒來的時候，眼前一黑，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他把眼睛眯成一條線，習慣了周遭環境後，才緩緩睜開。

一時不知是喜是憂，他所處的地方竟是那個草屋，他被林順下人鞭打的草屋。輕輕挪動，撕心裂肺的疼痛席捲全身，從裡到外，連著腳趾都在顫。

衛昌華刺的是他的肩胛部位，不致命，但連著手算是廢。但一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個廢人，楚姳一點也不在乎。不明白的是，他衛昌華為什麼不直接要了他的命，留下他有什麼用。

至少在當時，剎那，楚姳希望自己真的就這麼死掉，就好了。

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反正是不可能回香花閣的。

楚姳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便打算就這樣走著吧，一直走著吧。

再說不久後，尚書大人在朝堂上被眾人彈劾，皇上最終罷了他的官，其家人全部流放。

林順的事忙完了，也該休息會了。他斟酌片刻，終是去了香花閣找楚姳。

老鴇卻告訴他，「你說楚姳，不知道，他消失了很久了。」

「你們沒找過啊？」

「肯定有找過，他是我們店的頭牌啊，不過幾天沒找到就放棄了。」

其實在林順心中，楚姳走了，或者沒走，對他都不會有多大的影響。畢竟那人於他而言，頂多就是無聊時的消遣，高興了就逗逗。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麼用了。

他順著護城河朝南一直走去，一側是水波蕩漾一側樹已成蔭，遠方是只看得見的朦朧青色。河的另一頭，天青色的軟煙裊裊生起，水天一色。

林順突然想起，小時候，那年十一，在街道旁的小橋上。

楚姳的聲音是如此清韻，他說，「少爺，這裡的風景好生漂亮，比起府里人工堆砌的樹木，真是賞心悅目。」

「那你的意思就是，府里的如不了你的眼咯？」林順反問道。

「不不不，小人不是那個意思，」楚姳一時磕巴，「是。。。是。。。」

「算了。」林順也不想多作口舌。

天色很好，才下過雨，空氣里氤氳著淡淡清香。

而楚姳的眸子水光瀲灧，看久了，竟覺得霧蒙蒙的。

林順一瞬間失了神，他偏過頭，口氣疏離，「你滾開，我我不想看你。」

楚姳怔了怔，淺淺道，「小人告退。」

月上柳梢頭，人立黃昏後，林順下意識的望向楚姳離開的背影，悵然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