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望立刻垂下頭，順從地「嗯」了一聲，不敢再說話。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像袁殊途這樣霸道的人，他的老闆、他的同事、他曾經上學時候的同學，也都是這樣的，指揮他做什麼，就要做什麼，如果沒有做到，便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吳望早已習慣了順從。

袁殊途於是滿意地繼續說下去，「那在這段時間，就麻煩你照顧了。哎，對了，這塊手機先給我用著，明天你去商場買塊新的。」

吳望愣愣地看著他，「可是、可是這個號碼是……」

「讓你買就買，」袁殊途又皺眉，「我會付錢的。」

「不是錢的……」吳望的聲音在袁殊途不耐煩的神情中低落下去，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吧。」袁殊途心滿意足地吃了個十分飽，走到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享受自己難得的長假。

吳望則默默地斂了碗筷去廚房洗碗，想到客廳里有另一個男人在看電視，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用嘴咂了咂，有點兒嚮往的甜，又有點兒煩悶的苦。

但無論怎麼樣，這個冰冷了三年的小屋子，總算是有了點兒溫熱的氣息。

想到這兒，吳望的唇角又悄悄地翹了起來，他把洗好的碗筷放進櫥子，甩幹手上的水珠，剛走進客廳，就聽見袁殊途道，「嗯？今天是中秋？」

「啊？啊……」吳望傻兮兮地應了，他其實對節日沒什麼概念，畢竟一個人孤獨慣了，沒有家人，更沒有愛人，連真心交付的朋友都沒有，也就談不上慶祝節日了，更何況他的經濟條件也不寬裕，不會有閑心思去想這些。

吳望以為袁殊途提起中秋，是因為想念家人，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問一問袁殊途的家庭情況，卻突然發現袁殊途的笑容有些冷，冷中還帶著一種讓人難受的諷意。

於是吳望便把話都吞了進去。

那笑容轉瞬即逝，袁殊途很快恢復了淡淡的神色，一邊換著台，一邊道，「中秋夜是不是應該多炒幾道菜慶祝一下？」然後看著瘦巴巴的吳望，失笑，「我們也算是緣分，昨天以前還毫無交集，今天就一起過團圓節了。」

吳望在這笑容下紅了臉，磕磕絆絆道，「那我下午下班以後去多買幾個菜，你、你不嫌棄我炒得難吃就行。」

「怎麼可能？」袁殊途挑挑眉，「你做的飯要算難吃，天底下的廚師都不用活了。」

吳望再遲鈍也聽出這句話是誇獎，他從小到大，除了在孤兒院的時候聽院長誇了句懂事，從此再也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肯定，這回兒從一個大概算陌生人的口中聽到，眼睛都在發光，使勁點了點頭，「你在家等我，我爭取早回來。」

袁殊途心裡覺得好笑，果然跟個小孩兒似的，「你多大了？」

「十、十八歲了。」吳望道，「不過也快十九了，我的生日在年初。」

果然很小，才剛成年。袁殊途蹙眉，「怎麼不去上學？」這話說完他就後悔了，自己顯然問了一句蠢問題，用腳趾頭也該知道，獨身一人打工租房維持生計的小孩兒顯然是上不起學的，恐怕走完了九年義務教育便輟學打工了，於是不等吳望回答，便自己添了句話彌補，「沒事，等我回家以後，長安市的高中任你挑。」

吳望終於笑出聲來，笑容裡帶了點兒小羞澀和小喜悅，襯的那張沒幾兩肉的小臉也鮮活幾分，有了點兒孩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