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愣住了，目光在秦幕和路湛大哥之間徘徊。

路媽媽假笑兩聲，呵斥到：「路清（路湛哥哥），亂說什麼？」

秦幕也不知所措了起來，下意識地看向路湛。

路清似乎也沒有想到是這個反應，他抱歉地看著秦幕：「阿幕，那天在你家聽見你和你男朋友打電話了，還聽見天天問叫他姐夫還是嫂子，我還以為，你已經出櫃了呢！」

秦幕低下頭，根本不敢看其他人，他現在只想逃，可他能逃到哪兒去？

秦媽媽顯然無法置信，拿著筷子的手在顫抖著，急於去否認這一信息：「嘿嘿，不可能，這不可能，他高中還給女孩兒寫過情書呢！怎麼可能？阿幕，你告訴媽？你表哥在開玩笑對不對？」

秦爸爸反而很冷靜，鎮定的問：「秦幕，說話，是真的嗎？」看到秦幕不說話，他臉上怒火更深：「天天，你說，是不是真的？」

余天天充滿同情地看著秦幕，瞞不住了嗎？哥哥好不容易好好的和路湛在一起，就又要分開了嗎？

她嘴唇咬得快要出血了，撒謊？能騙多久？說實話？那會有什麼後果？

正在余天天糾結的時侯，秦幕突然站起來，留下一句對不起，就跑出了飯店。

路湛和天天都準備起身去追，秦爸爸一句斬釘截鐵地「讓他去！」把他們攔住了。

路湛的心裡此時翻江倒海，看著秦幕匆忙逃開的背影，感到萬分無力，他們不可能接受的是嗎？他們不可能祝福的是嗎？

路清沒有料到這個局面，連忙安撫秦爸爸：「姑父，秦幕有沒有錯，現在社會對，對同性還是很接受的，阿幕不告訴你們，一定是有他的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和男的在一起，瞞著我們在一起？他想幹什麼？」

路爸爸也上前拉住情緒激動的秦爸爸，路媽媽拉著秦媽媽的手，輕聲安慰著哭泣的秦媽媽。「妹夫啊，孩子大了，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未來，喜歡誰又不是他的錯，好好引導就好了，說不定他只是新鮮，好玩兒，以後會想通的會改的，不要氣，不要擔心。」

路湛看著這一片混亂，長嘆一口氣，他在心裡說：「阿幕，對不起。」

「我也是同性戀，我們不是好玩兒，也不會分手」路湛說。

「什麼?_?路湛，你來湊什麼熱鬧。」

路湛帶著莫名的悲哀，看著面前的一群人，他的父母，剛剛還鎮定的人。

「我說，我也是同性戀，我就是阿幕的男朋友。我們在一起，並不是因為新鮮，我們清楚的知道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度有多低，我們也嚐試過以朋友兄弟的身份相處，如果可以，我們也沒有必要違背世人的目光在一起。」

「爸，媽，姑姑，姑父，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我們也早就知道你們可能……可能永遠無法接受，可是喜歡一個人錯在哪裡，那個人是同性就錯了嗎？這不是病，不是任性，我們都很清醒，都知道有多困難有多辛苦，可這是我們的選擇。爸，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因為任性因為一時的興趣去做一個決定。」

「所以，我不會放棄，我請求你們接受我們，不奢望祝福，如果你們不接受，也原諒我無法放棄，我們不會分開，不會『改』。」

路湛的聲音，不高不低，像是在懸崖前卑微而又堅定的宣誓。

「阿幕的那句對不起，不是因為我們錯了，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成了你們不喜歡的人。他瞞著你們，就是覺得自己一直不夠好，不夠優秀，他不想在父母面前，也成為討厭的……怪物。」

路湛鞠了一躬，忍住了眼淚，也不想去看屋中人的反應，匆匆退了出去。

秦幕不會回學校，不會開手機，他去了哪裡？會不會，永遠找不到他了？會不會？

路湛走到大街上，這個學校聚集的地方，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顯得格外繁華。

看不到秦幕，在那些行色匆匆的人里，在那些表情麻木的人里，沒有那個人。

路湛慌了，真的慌了，感覺像是心裡同時有許多的針在扎。

這種感覺曾經有過，卻不曾如此強烈，一瞬間的疼變成了一陣接著一陣讓人感到脫力的疼痛。

被針扎的感覺，疼，失血，有一點兒失落又有點兒傷感。

秦幕大一的時候，運動會跳繩摔倒了，差點骨折，在醫院拍片的時候，像針扎。

秦幕那時候和他還是朋友，吵架了，生氣了，喝醉了，在宿舍吐得起不來，像針扎。

秦幕收到了女生的表白，開心得不得了，在宿舍炫耀了一個晚上，雖然知道這是男生的虛榮，還是，像針扎。

秦幕怕冷，但是在寒風中，等他開完會，冷的話都說不清楚，還伸出手來拎著夜宵，像針扎。

……

原來，自己那麼心疼他，捨不得他受委屈。

而現在，明明知道他正在被傷害，明明知道他現在很難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馬上會失去他，還是無能無力。路湛第一次感覺自己很沒用，很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