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說: 笛声逸 作者:牙狐 字數:2612 更新時間:2019-09-22 00:55:20
及冠禮當日,天未亮時,宮中就來了大隊人馬,為太子打點著裝儀容,東南西北四兄弟守在太子寢宮旁,掃視著過往的人群。
笛烏還年少,面容顯得稚嫩,再加上,笑起來有個小小的酒窩,顯得很沒有攻擊力,特許站在太子十步遠的地方。宮中的人只當這是個小書童,公公姑姑們都沒把他當回事,太子就是看中了他這點,不會被宮中的眼線太過注意,才選擇他貼身保護。
今天一天,古恆逸都沒有笑過,他板著臉,一舉一動,儘是未來天子的威嚴。古恆逸的長相本就顯得嚴峻冷酷,劍眉星目,今日的眼神,比平時還要清冷幾分。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他臉上,多了一絲愁容。眉頭總是不由自主的,慢慢就皺了起來。
束帶正冠,太子古恆逸慢慢踱步出了寢宮,笛烏不緊不慢的跟著,耳朵里,鑽進了些不好聽的東西。笛烏突然有些討厭這過於靈敏的聽力了。
「也不知太子這位子,三皇子能坐多久?」
「是啊,如今周皇後和周王爺正是勢大,怎麼說,四皇子古恆嵩更有可能繼位。」
「要我說,也不見得,周小王爺與太子關係甚好,太子怎麼說,有還有個親弟弟七皇子古恆蕭啊。」
「哎喲,這周朗小王爺怎麼說也會幫自己姑姑啊,那七皇子就是個紈絝子弟,沒什麼幫助吧。」
「就是,再說了,皇家哪有親兄弟。」
「唉~,皇上當初連先皇後和五公主都可以不要,可見皇家薄情。」
「……」
笛烏越聽越憤怒,可是他必須忍,他知道,暗衛們都知道,太子這個位子維持得有多辛苦,現下力量不夠,不能暴露,更不能妄動。
笛烏壓著怒火,一路上低著頭,到了府外,太子要上車輦了,笛烏準備跟著,阿北在他耳邊低聲說: 「你不要跟過去,留在府里,小心著些,不要讓任何人進太子內府。」 笛烏不解,正想再問。 阿北又說:「太子的命令。」說罷,轉身跟上了車隊,
遠遠的,笛烏看見太子轉頭,對他似笑非笑。
阿南很不開心:「太子對那小子幹嘛那麼上心,這及冠禮,凶多吉少,多個人多份力,還讓他留在府里。」 阿東笑笑:「畢竟笛烏還是個孩子,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到時候還得護著他。」 阿西嗤之以鼻,「還護著他,他是暗衛,為主子死都是職責。」 阿北意味深長地看著車隊前部的黃輦:「怕是主子長大了,有些事不是我們能揣測的,這個小子,以後我們盡心照顧著些吧,我看主子也是需要個朋友。」
其餘人不說話了,阿北和太子最親近,自然也是最知道太子的想法,在臨行前突然決定不讓笛烏去及冠禮,定然是為了他的周全,這個小子現在居然已經這麼讓太子看中了,想必定有過人之處。 他們四兄弟當年承蒙先皇後收容照顧,太子的舅舅也是個極好的人,可惜,現在就留下了太子孤身一人,還有個不經事也不親熱的弟弟,想必太子有些苦悶,也是不會和他們說的。太子已經及冠,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和作為了,他們以後,就當好屬下就好了。 哥四個心裡想著,也就有了決定,他們都能看出來,太子的魄力,怕是日後,比現在的皇上還要強些,可是,沒有強大的後盾,太子,還是一個優秀的太子,定會招惹是非,明槍暗箭,他們得擋著防著,不可鬆懈。今天,就是一場大戰。
這一邊,笛烏回到了內府,坐在亭子里,心裡也是百味雜陳。
義父在喝醉酒的時候,話里話外也常會提到先皇後。先皇後當年是赤古第一美人,為皇上誕下兩兒一女。先皇後的家族勢力並不大,只有一個哥哥是武林人士,但是她的哥哥幫助皇上登上了帝位,沒要一官半職。後來,先皇後成了皇後,太子成了太子,可是,太子七歲時,先皇後和小公主被人抓去,皇上沒有答應對方的條件,最後,皇後和五歲的小公主,被活活燒死在扼龍崖。
現今,皇後有兩子三女,皇後的哥哥是周王爺,母家勢力之大,連幾位親王都讓他三分,只有魏王——皇上的義弟,才敢和他對著來。太子如今在朔州,只能說是舉步維艱。
今日太子眉頭的皺,在笛烏的心裡梗著,難受得緊。 笛烏就那麼看著天,想著,等著,不知不覺,天色暗了。 外頭有人叫笛烏吃飯,笛烏方才發覺已經是這時辰了,及冠禮按理說應當早已結束,太子理當已經回府了。可是,為何還沒回來。
這時候,一白衣男子一腳踹開了內府大門,笛烏一驚,拔劍迎上去, 「站住,是誰竟敢擅闖太子府!」 那白衣男子語氣十分不好,抬腳將笛烏手中的劍挑開,笛烏手腕一麻,劍掉在地上,「就這個三腳貓功夫還敢攔本王,還不給我讓開。耽誤了功夫,你當你還能活。」 笛烏這才發現那男子懷中還有一個人,他只穿著褻衣,身上,全是已經發黑的血跡,臉色發烏,又顯得異常蒼白。這是失血又中毒的癥狀。
笛烏動作一滯,神色突然就變得慌張了起來,那個人,那個奄奄一息躺在白衣男子懷裡的人,竟然是,太子。 那個男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見笛烏不動,顯得異常煩躁,直接繞開他,徑直去了太子寢室,笛烏仍舊愣著,阿東,阿西,阿南面色沉重地跑進來,一群人急急忙忙的進進出出。 笛烏還是愣著,不說一句話,那張蒼白的臉,那渾身的血跡。
笛烏很自責,不,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能保護他,不能在他最危險的時候陪在他身邊,不能為他抵擋那來自外界的傷害…… 這是一個屬下的失職,這代表了一個暗衛的無能,不,不僅僅如此,他現在還在疼,疼到他想哭,可是他記得,太子不喜歡會喊疼的人。 過了許久,天色泛白的時候,一臉倦容的阿南,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回暗樓吧,好好學,你還小,有很多地方可以長進,四金衛現在已經少了一個,阿南哥等你來補上這個空。」
「少了一個?」
「阿北走了,」阿南淡淡的笑著,眼睛裡卻有了不怎麼能看見的東西,「昨日的事,可能以後還會發生,笛烏,你要明白自己的職責。」
「是,」笛烏看著太子的寢室,還是問了:「太子殿下他……?」
「無事了,幸好周朗小王爺及時趕到。」
「周朗小王爺?」笛烏被嚇到了,真的是那個小王爺? 「太子的朋友,也是,現在皇後的親侄兒。」
「皇後!」
「放心,現在看來,小王爺還是把太子當朋友的,我們自然會有分寸,暫時來說,小王爺不危險。」
……
笛烏還是沒有見到太子,周朗小王爺在太子寢室里照顧了他三天有餘,笛烏在門外徘徊了許久,還是沒有進去,回了暗樓。 他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周朗當時無比嫌惡地看著他說的那句話: 「不過一個沒用的下人,你不知道本王與你們太子是什麼關係嗎?也是你能攔著的?」 自己不過是一個暗衛,一個下人,沒有能力保護他,也沒有能力幫他守住這太子之位,有什麼用?有什麼資格去見他?
笛烏咬著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想像中那麼生氣,反而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心酸,心疼,悶悶的,沉沉的。 古恆逸,你給我好好的,必須好好的,你說過等我兩年,這兩年之內,你一點事兒也不許出,兩年之後,我一定可以站在你身邊,保護你,幫助你,成為有資格替你擋住別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