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說: 笛声逸 作者:牙狐 字數:2739 更新時間:2019-09-22 00:55:21
這日夜裡,古笛烏在床上翻來覆去,不久之後,就是皇上壽辰,四方皆會來朝賀。
正因為如此,皇宮裡的氛圍很緊張。北方的玉真國與赤古國關係一向不好,當初舊太子(皇帝的哥哥)挾持先皇後和小公主的事,與之關係也甚大。這些年來,雖然說沒有什麼大的爭端,但是邊境並不太平,如今居然派了王子公主來朝賀皇上壽辰,真是不可不防。
今夜,皇上把太子叫去,看樣子這些天大家都要繃緊著了。
笛烏想著,突然皺眉,將頭用被子捂上。
這兩個混蛋,考慮考慮我和阿南哥好不好?自從上次太子召集他們喝酒之後,阿東和阿西就肆無忌憚,簡直是沒有天理了。
笛烏心裡難受,是,他是羨慕嫉妒,他與古恆逸,不能想他們那樣明目張膽地,他們可以無所顧忌,可是,他和古恆逸不可以。
門窗和被子擋不住阿西的聲音,笛烏受不了了,套了一件外衫就出門了。花園裡早就坐了一個人。
笛烏嘴角抽搐,呵呵,果然是阿南哥。
「你也終於受不了了?」阿南調侃。
笛烏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看來我們要找太子,另分個院子住了。」
阿南意味深長地笑笑:「你還用另找院子?怕是太子殿下的寢室,都認你做主子了。」
笛烏語塞,他也知道,金字暗衛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也太無能了。
「放心,其他人還是看不出來的。」
「阿南哥?」
「我與你是一樣的人,只是……,笛烏,太子還在你身邊,好好對他。」
「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暗衛,我都會好好對他,真心實意。」
「真是羨慕你啊,阿北到走的時候,都不知道我對他的心意!」
「什麼?阿北哥不知道?」
「他對我是表明了的,可是我當時,並不理解這份感情。」
「你沒告訴他?」笛烏看著阿南,「在他墓前。」
「沒有,我怕他,怪我……」阿南苦澀地笑笑,手心裡握著一把小巧的匕首,這是阿北送他的。
「阿南哥!」
「其實我一直不想承認他已經走了,他的屍首沒有找到,總有一個錯覺,他還活著。」
「我們暗衛學會的第一件事是忍,第二件事,就是面對死亡。」
「喲,小笛烏,你還教起我來了,我只是覺得可惜,他奶奶的,老子都沒親過他。那兩個混蛋天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要不是我他們能在一起嗎?一個木頭一個膽小鬼。」
「哈,阿北哥說不定也在罵阿東阿西不是東西呢!」
「哈哈哈,不是東西,好一個不是『東西』!」
阿南與笛烏說笑了一會兒,還是回去睡了,明日還有任務,必須休息。笛烏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靠在長廊的欄桿上,靜靜的看著水裡的月。
月,月影,樹影,等等,那是,人影!!
誰?笛烏轉頭向牆頭看去,剛剛水中顯現出來有人的地方,現在卻是空空蕩盪。笛烏卻並沒有放鬆,不會看錯的,他剛剛竟然沒有發覺那裡有人站著,只說明他武功極高,竟然沒有聲響。可是,他竟然就那麼站在牆頭,按理來說,他本可以不讓人發覺的。莫不是,故意讓他看見的?那身影有些微熟悉,但是又想不出來是誰?
笛烏並未猶豫太久,追了上去。
沒有費什麼氣力就追上了他,看樣子,他是在等著自己。可是待到他快要追上去時,那人又快速離開,笛烏的輕功極好,竟然也是追不上。
他到底是誰?笛烏心裡越來越慌張,他卻不能慌亂。一直追到了城外,那人停下。這裡?這裡不是那日周朗與恆逸飲酒的地方嗎?
笛烏有些疑惑,莫非是周朗,不,他的身形沒有這麼高大,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人轉身,臉上戴著一張鐵面具,直直的看著他。笛烏對上他的眼神,心中一驚。
是他?竟然是他!
那人對他微微一笑,摘了面具。
「小笛烏,你長大了!」
「阿北哥!!!」笛烏驚呼,阿北原本俊郎的臉龐,被一道道猙獰的口子佔滿,顯得可怖。
「很可怕,是嗎?」
「不……」笛烏下意識否認,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很哀傷地看著阿北,「阿北哥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阿北笑笑,走過來攬住笛烏的肩,示意他去一個隱蔽點兒的地方。二人在山崖邊的巨石旁坐定。阿北看著笛烏,心中情緒萬千。
「笛烏,太子和他們,都好嗎?」
「不能說不好,北哥,你為什麼不回來,你要是回來,我們五個一起幫太子,多好。」
「笛烏,我現在,不能回!」
「為什麼?」
「我現在,是玉真國王子的侍衛。」
「玉真國!!阿北哥你……」笛烏真是糊塗了,他知道阿北的忠心,怎麼會現在成了玉真王子的手下?
「是太子的舅舅謝國舅給我的任務,當初他救了我,而我又毀了容,玉真與先皇後的死脫不了幹系,日後太子繼位,玉真怕是也是麻煩,所以我潛入玉真,好做內應。」
「謝國舅,他不是離開了嗎?」
阿北一笑,知道笛烏是誤會了:「先皇後出事之後,國舅就離開了朔州,並不是不在了,只是再也沒有出現過,應該是暗中在幫助太子吧。」
「如此?太子可知道?」
「我活著?」
「你,還有國舅!」
「國舅太子是知道的,至於我,想必太子應當不知道。」
「太好了,太子和阿南哥若是知道你還……」
「不,不要讓太子知道,更不要讓阿南知道!」阿北急忙打斷。
「莫不是你怕你現在的模樣,放心,太子和阿南哥不是……」
「我知道,只是這件事,本來就越少人知道越好,太子脾氣犟,阿南的性子又太急,阿東心智不夠,阿西也太浮躁。現下,我也就只放心你知道,日後也方便幫助太子。」
「這樣,那好,你不說之前,笛烏定然守口如瓶。」
阿北站起來,對笛烏說:「今日見你,是希望日後你能幫我傳遞信息,你的警惕性高,我也相信你對太子,是不會有二心的。對嗎?」
笛烏有些疑惑,阿北說這段話,似乎話裡有話,又似乎是單純的託付。「當然!」
「我今日,雖然小心著,也難免有人發現,對太子這邊的人,你小心遮掩。若是有玉真國的人找你,說什麼你都不要聽信。這個王子,心思很重,」
笛烏點頭應允。
二人並沒有敘舊,這時分,這世道,哪裡有敘舊的情緒。二人分別,笛烏小心著回了朔州。而阿北,往北走了三里來地,停了下來。
「公主!」
「怎麼?你與他見了?」
「是,笛……笛烏,現在還並未發覺。」
那位被稱為公主的人穿著大大的斗篷,臉上,是赫然的燒傷,那張臉,讓人不想再看第二次。這就是玉真的公主,玉冰兒。那位站在一旁並不言語的人,顯然沒有了白天的霸道,顯得唯唯諾諾。那便是玉真的王子,玉晟迪,未來的玉真王,可是真正了解他們的人就會知道,玉真真正的少主,是那位公主。
那公主道:「很好,阿北,看來你可以多活一個月了。」
阿北低頭俯身道謝。那位王子走上前來,給了他一個小小的玉瓶。
「阿北告退,謝公主隆恩。」阿北急忙退下去,急急地將瓶中的液體喝掉。第二十六瓶,他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過了二十六個月。
笛烏,太子,阿東,阿西,還有,阿南。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
阿北拿著瓶子,頹然地靠著樹坐下,眼神渙散。
「那個小子太不安分,為什麼要留?」
「我做的事,自然有我的原因,哥哥你不要管。」
「我才是哥哥,我才是……」
「若是你自認為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取得赤古國,請便。」公主臉上並沒有慌張與害怕,只有不屑。
「你,你要知道,這都是為了玉真。」
「自然……」
王子見討不著便宜,悻悻地走了。公主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
「我都是為了我娘。」她眼中有淚,「十年的,該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