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是個心大的人，他特別心疼自己有什麼事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大偉回家了，他大搖大擺地躺在大偉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看著窗外極好的太陽，慵懶地撐個懶腰。

所有的不愉快都讓他過去吧，迎接我做「鬼魂」的嶄新一天。

宿舍一個人都沒有，夏季估計就在斜對面的水房刷牙，不然他不會還在這兒睡得安穩。果不其然，何洛剛剛坐起來，就看見夏季拿著牙杯回來了。

夏季走過大偉的床，愣了一下，扭頭看過來，何洛頓時僵硬，夏季卻沒什麼更多反應，又扭頭看看對面何洛自己的床，搖搖頭，回到自己床上去。

星期天，夏季跟往常一樣是要在電腦上困一天的，學生會，社團，還有作業什麼的。宿舍沒有人的情況下，他還是挺有效率的。

可是今天……

每隔十分鐘，夏季就要轉過頭來看一下，每次都盯著大偉的床，何洛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不過，估計是開發了什麼「第六感」？怎麼好像知道我在這兒一樣。

何洛在他看過來四五次之後，忍不住了，決定出門。然而，他是打不開門鎖的，所以又只能「穿牆」了。

何洛自嘆命苦，起身低著頭往外走，頭剛剛抵上門，就感覺不對「額，怎麼今天的抵觸力這麼大？」

他又試了試，卻怎麼也穿不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泄氣的轉身抵在門上，撅著嘴。因為習慣了說話也沒人聽的日子，他倒是沒有抱怨啰嗦，只是在心裡腹誹。

感覺到腳底下踩著影子，何洛被嚇了一跳，一抬頭，夏季就站在他面前一米多的地方，直直地看著他。

何洛被看的得渾身發毛，突然背後一個推力，他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地上。

揉著發疼的胳膊肘，何洛回頭瞪過去，大偉提著個行李包拿著鑰匙，還處在推門的姿勢里，看見夏季站在那兒盯著地上，看過去，什麼也沒看到。疑惑地皺眉：「夏季你盯著地板看什麼呢？」

夏季一楞，吞了口口水，看看大偉，又看看地板上何洛所在的地方，呼吸越來越急促，突然轉身拿起背包，奪門而出。

何洛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連忙站起來，準備往外跑，突然又停下，回過頭來在大偉的眼前晃過來晃過去，大偉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何洛皺著眉，來不及想什麼，連忙跑出去。幸好跑得快，被拉扯著在牆上撞了好幾下後終於追上了夏季，今天不太對勁，撞上去是真疼。

夏季一口氣跑到小樹林，好容易平復了呼吸，站定不動。何洛跟在他身後，也不敢動。

夏季慢慢回過身來，低著頭，一點點兒抬起來。何洛就這麼撞進他驚訝的眼睛裡。

夏季瞪大著眼睛，不可置信，何洛也慌了，他擺擺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夏季咬著下唇，躊躇著，說：「何洛？」

何洛終於停下後退的腳步，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做什麼。他點點頭，猶豫著，嚐試著說：「嗯，是我。好久不見啊，夏季。」

他知道夏季聽見了，因為他看見他的眼淚奪眶而出，夏季衝過來想要抱住他，卻撲了個空。

何洛苦澀地笑笑：「我碰不到人的，別人也看不見我的。」

夏季傻愣著，微微低頭看著他，漸漸察覺他異常的膚色和狀態。

何洛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滴在他臉上，夏季保持著抱他的姿勢，在小樹林僻靜的角落裡，哭得像個孩子。

他一次次的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啊……」

何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夏季，和他靠得最近，也最遠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