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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子無常

    【赤古列傳 · 一】 失蹤半年,終於冒泡,同系列新文【桃花劫】已發,謝謝支持。 cp:恪守禮教、閑雲野鶴的世家公子哥×行事怪異、脾氣無常的異教頭領 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成為朋友嗎?或許不能,可他們卻成了密友。 兩個身份地位相反的人,能成為知己嗎?或許不能,可他們卻成了知音。 最後的最後,他問他,你後悔認識我嗎? 他說,後悔啊,說不定我現在聲望顯赫、兒孫繞膝,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因了你,我成了我自己。 【此文有攻受一方有娶妻生子情節,請注意排雷。】 ——我叫謝翎宇。 ——記住,我叫范無拘。 每夜燭火一熄,我總是無法閉眼,我看著月光散落下來,像沙子一樣挽留不住,我無法控制地想起他喚我名字時的場景,和那個忘不掉的聲音: 「謝翎宇,一條命,三個條件,公平的。」 「謝翎宇,呆在這兒,日頭落了才能走。」 「謝翎宇,若是我被抓,替我求情,只一次。」 「謝翎宇,我不許你娶親。」 「謝翎宇,回去娶親吧,你不欠我了。」 「謝翎宇……」 「翎宇……」 「阿宇……」 我真是要瘋了,被那個瘋子給逼瘋了。

    第四十九章

    小說: 瘋子無常 作者:牙狐 字數:1791 更新時間:2019-09-22 00:55:48

    謝翎宇跳下去的時候什麼也沒有想,他只是有些疲累。

    以前總以為,那些為了情尋死覓活的人,定然是不清醒的,愚蠢而輕浮,謝翎宇是看不上那樣的人的。可是等他長大了,看多了,他才知道,死的目的有很多,為了逃避,為了抗爭,為了傾訴,或者只是因為,活不下去。

    謝翎宇只是因為覺得太累了,以前,無論怎麼樣,都還有一個范無拘,可是他的范無拘,把他扔了。

    好累啊,心都懶得跳了,血都懶得流了,懶得想起父母妻兒,懶得想起江山社稷,他只是憑著本能,憑著對溫暖的嚮往,憑著對生的祈求,跳了下去。

    他的生,就是范無拘。

    他的理智,就是范無拘。

    可是范無拘沒了,謝翎宇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真正接受了范無拘之後,這個人在他心裡的重量。一個人怎麼能看透自己的心,除非把它剝開,挖出來血淋淋擺在你面前。

    范無拘帶著他的心往下掉,又把他一顆垂死跳動的心扔在岸上,血肉模糊連著經脈,搏動得像在煎煮,傷口打開哈哈大笑著嘲諷謝翎宇的無能為力。

    然後謝翎宇知道了,范無拘在他心裡不是重要,不是佔了幾分,而是長在了心裡,骨中骨,肉中肉,血中血,他就是他的心,他在帶著他謝翎宇的心生著,活著,跳動著。

    所以,范無拘你怎麼就以為,舍你救我,我就能活下去?

    你救了我,你也殺了我。

    謝翎宇閉著眼,感受到自己被水流夾著墜落,撕裂,撞擊,窒息,他平靜地,接受死亡。

    他甚至在想,往生路上,范無拘,是不是等著他。

    這是春天,野花爛漫的春天,空氣中瀰漫著青草香和帶著溫暖的花香,蜜蜂嗡嗡嗡地飛來飛去,有點兒煩,蝴蝶雖然不多,但是它總是在的,告訴你,春天啊,春天啊,這是美好的帶著生機的春天啊。

    范無拘聞到了佛棘花的味道,這個天氣朔州周邊很常見的話,有粉的有白的,一從一從的開,每個銅錢那麼大,不會太密太艷麗,又很甜的香,枝條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刺,只能看,不能摘。謝翎宇來了朔州以後就很喜歡這花,可以不好移植,在淡雅的花園裡,也顯得不合氣氛,太素淡,又太野性。

    范無拘睜開眼,看見滿目的佛棘花,粉的,白的,謝翎宇站在花叢里,對他笑,素淡,又野性。

    他實在太累了,他感覺身子好疼,又不像疼在自己身上,好像看著另一個自己在疼痛中掙扎一般。

    或許,是死了?靈魂也要走了?還看見了幻像?

    范無拘想起來,他曾經說,我們以後在朔州也搭一個木屋,後院搭上架子,搭在佛棘花旁,等到花枝長到架子上,春天,就可以睡在佛棘花裡頭了。

    翎宇,我好像要死在佛棘花裡頭了。

    翎宇,我看見你了,好看的像假的,你背後滿滿的佛棘花,特別,特別,讓我捨不得。

    「啟稟皇上,小王爺和左司馬大人,已經找到了。」老八跪在堂下,說道。

    驚掉了茶杯,站起來,又坐下,等一壺新茶上來,揮手,示意說下去,只是胳膊支撐著腦袋倚坐著,全身都在害怕。

    「下游十里有個堤壩,為了灌溉用的,昨夜蓄水關了,在壩邊河灘上,找到了他們。」

    閉上眼,揉揉鼻樑,坐直了,看著堂下跪著的人,古臨錦用輕得像絲的聲音說:「人呢?」他實在說不出生死相關的詞。

    「就在附近的鎮上,御醫剛看過了。」

    「怎麼說?」

    「小王爺傷勢在骨釘,御醫說他意志堅韌,消息不是太差。」老八吞吞吐吐地說。

    古臨錦冷笑一聲:「哦,不算太差,那就是有太差的咯,說,左司馬大人呢?」

    老八心裡已經咯噔一下:「嗆水嚴重,被撞傷了脾臟,還有,大人似乎有心病舊疾,看情形,他被衝到河灘上的時候似乎醒過,往小王爺那裡爬了一段,傷得,傷得有些重了。」

    古臨錦站起來,衝到老八面前把他提起來:「重了,什麼叫重了?你說啊,直說,你敢欺君?」

    「氣若遊絲,行將就木,五臟俱損,已經,時候廢軀了,即使能救回來,也註定病痛纏身。」

    古臨錦不信,後退兩步:「胡說,他身子不弱,怎麼至於落水就成了這樣了?」

    老八跪下去:「大人是追隨小王爺去的,似乎報了必死之心,御醫說,他在水裡,一點兒也沒有反抗的跡象,傷到了五臟,上岸又掙扎著爬,臟腑經不住。」

    「能救嗎?你就告訴朕,能救嗎?」

    老八低頭:「三成。」

    「夠了,一成也夠,救!」

    他順著水下來,到了有一大片佛棘花的地方。

    他跟著他順著水下來,看不到佛棘花,只看到躺在那裡,離他那樣遠的他。

    本以為要死了,告訴自己是幻像,還是忍不住爬過去,卻失去了所有氣力,只留下一句幾乎聽不見的:「范無拘。」

    他卻因為這句話醒了,看見了他在他面前,背後是成片爛漫的佛棘花,美得心醉。所以,他捨不得,捨不得離開。

    誰是誰的命運,誰又是誰的意外。

    誰是誰的劫難,誰又是誰的救贖。

    一切,都總會有答案,也總有結束。

    也或許,根本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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