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讀書遲，十七歲才上高一，但是長了一張娃娃臉，說是十四也有人信。

學生母親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讀，每周就給他五十塊錢生活費。

學生每天都路過一家小超市，每天都進去逛一圈，有時候拿一瓶飲料，有時候拿一塊巧克力，有時候拿一個麵包。

但是他從來不給錢。

超市的老闆很和氣，看見學生把東西扔到櫃檯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的模樣，只是笑一笑，然後說:「又記賬？」

學生很不高興老闆這麼問，他怎麼每天都這麼問，明明我每天都記賬，從來不給錢。笑，笑你妹，笑得褶子夾蒼蠅。

學生氣得用戴著手套的大白爪子嗷的一下打翻了櫃檯上的口香糖櫃，拿起麵包屁顛屁顛跑了。

老闆把小櫃子扶起來，門口的簾子還帶著室外的冷風，安靜不下來。

老闆說:「這熊孩子，天天搶超市。」

老闆捶捶自己的胸口:「喂，安靜點，一個熊孩子而已。」

熊孩子學生很快聯考了，聯考完的那天晚上，老闆把冷櫃搬了進來，卷閘門噼里啪啦地響著，他抬頭去夠的時候，腰間環了兩隻胳膊，一個炸著毛的小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帶著濕潤的酒氣。

「這麼早就關門了啊？老闆。」

「嗯，今天不用等熊孩子下晚自習。」

「唉～我還沒搶超市呢！」

「明天吧，明天來。」

老闆轉身扶著他，他臉色緋紅，眼睛帶著朦朧的霧氣，咧著大嘴看著他傻笑。

「我不，我要今天搶，我還要天天搶。」

「熊孩子，這三年欠了我多少……錢啊。」老闆無奈。

學生撇嘴，看著他，竟然就這麼哭了出來。老闆就這麼站著哄他，卷閘門依舊只落了一半。

「老闆啊，我帥氣的小老闆啊，我要走了，我再也不能搶你的超市了……」

學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出租房的，收拾東西搬家之前，他跑去超市，卻看到了緊閉的大門。

九月，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校，學生從開學宣講會出來，滿頭大汗地走進宿舍樓下的超市，拿了一瓶海之言就準備往外走。

「同學，你還沒付款。」

學生一愣，轉身:「對，對不起，我習慣了……」他咬著下唇，臉紅得滴血。抬手把飲料遞過去時，卻看到了什麼，無法置信，像被咬了一口的兔子，露出兔牙，合不上嘴。

「上了大學了，可不是熊孩子了，不能再搶超市了。」無視學生震驚得可愛的神情，老闆熟練地掃碼，微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欠我錢，還想跑？」

「不跑。」

「跑也無所謂，我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