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風端著早餐進房時，只看見凌亂的床鋪，卻不見玉晟堯。他問了崗哨，說一炷香之前王爺騎馬出了軍營，說是回府。

回府？床也沒鋪，也沒給自己留個話，澈風放心不了，騎馬追了過去。誰知剛到王府門口，正碰見玉晟堯拉著玉晴跑出來，看見他也不打招呼，兩人雙雙上馬，往城東去了。

澈風正想追上去，府門口傳來玉晟迪一聲疾呼：「別追，讓他們去吧。」於是澈風翻身下馬，幾步跨進府中：「迪主，王爺他這是。」

玉晟迪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急匆匆回來，話也不和我說，直接把那小子從房間拉出來就走。不過，這孩子不是個衝動的人，我信他有分寸，在府里等著吧。」雖是這樣說著，但他眉間愁思不減。

玉晟堯啊玉晟堯，我們都信你，你可不要辜負這縱容。

這邊玉晟堯和玉晴兩人一前一後，雙雙出城。玉晴騎馬尚不熟練，在城內玉晟堯也不敢揚鞭，玉晴也就不緊不慢跟著，一出城，玉晟堯策馬揚鞭，飛快地往前去，玉晴一時慌了手腳，下意識想跟，又不知道分寸技巧，眼看著就落在後頭，玉晟堯卻沒有等他的意思。玉晴此時還不清楚玉晟堯帶他去哪裡，做什麼，心裡又慌又怕又急，一心想著追上去，忘卻了如何策馬，單憑本能驅使，竟然真的漸漸拉近距離。

等玉晴終於從只能聽見馬蹄聲，看見揚塵，到遠遠看見玉晟堯的背影，玉晟堯也慢了速度，玉晴也跟著停下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身在何處，行了多遠。

玉晟堯下馬，將馬拴在樹上，自顧自往前走，玉晴急得馬也顧不得，跳下就過來抓他：「你是不是要把我扔了？玉晟堯！」

玉晟堯背對著玉晴站住，他感覺到玉晴的手掌的溫度和手心的汗濕氣，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拉過來，看見上面被韁繩磨出來的血泡，眉心一跳。他輕輕拍拍玉晴的手，擠出一個笑：「不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把馬拴上。」

玉晴於是走回去拴馬，一邊還不放心地回頭看，玉晟堯就一直站在那裡，僵著笑看著他。走回來，拽著袖子，死活不鬆手：「走吧，帶我去哪兒。」

兩個人順著山腳的小路往前走，繞過一個山頭，前邊就是一個小小的湖，一邊有兩塊石板，搭成上山的台階。

「這是上山砍柴采藥的路，一個標記，免得被草木長上遮住。」玉晟堯指著石板說，他走到湖邊，找到木頭做的碼頭，擦擦青苔和泥土，拉著玉晴坐下來：「這裡怎麼樣？」

玉晴環顧四周，他能感覺到玉晟堯對這裡的熟悉和特別的感情，這裡很清靜，山不高水不深，一個小小的木屋，已經很久沒人住的樣子，但是一磚一瓦都很整齊，就覺得，很輕鬆很舒服，很簡單很自在。

「很好。」他實話實說。

玉晟堯拿出水袋和幹糧：「餓了吧，一睡醒就被我拉出來，你吃著，我和你講個故事。」

玉晴接過來，他想搖頭，不想聽，但是他還是安靜地點頭。、

「這裡原來有一棵桃樹，八年前我把它移去了桃林。

這桃樹是陶風栽的，那時他要去從軍，於是在他家門口栽了這棵樹，陪著他的老母親。後來，桃樹長大了，桃花開了，桃子結了，陶風卻沒有回來，我捧著他的衣冠燒作的灰回到這裡。後來，他母親也去世了，我就把這棵樹，移到了桃林。

我認識陶風的時候，只有十四歲，脾氣很壞，也不懂得人情世故，他教我認赤古的字，教我怎麼做一個優秀的人，像我的哥哥，我的老師，或許還是我的愛人。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喜歡他，他就為了救我，死在我的面前。

他第一次和我說他對我的心思，是在桃花開的時候，他說，桃花夭夭，堯兒穿紅色也一定很好看。我不懂。他第二次說的時候，問我，願不願意嫁他，我嚇壞了，再也沒有理他。之後，他救我受傷，我忍不住去看他，卻又不明了自己的心情，和他鬧，害他不能好好養傷。

他若是不受傷，我若是不任性，那支箭，不會射中他。

我的父母，迪哥哥，都因為我而·····

玉晴，我悔，我愧，我怕，愛我的人，沒有好下場，你懂嗎。」

玉晟堯看著玉晴的眼睛，伸手擦去他唇角的渣滓。

玉晴突然抓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義無反顧：「我懂，若是我不怕呢？」

可是我怕啊，我怕啊，玉晟堯這樣想，然後他笑了笑，特別殘忍地說：「你知道我為何對你好嗎？」

「因為你的桃花眼，你的酒窩，你的樣子，和他，特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