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後周琹名聲大臊，因周琹本就是世家子弟，為了廣納良才，特加錄第四名，與第三名並稱為探花。

朔州的大小茶館，打從這天起，說書先生就開始講起了「周家公子勇奪雙狀元」的精彩事跡，實際場面並沒有那樣拍案驚奇，只是周琹的確先舌戰群儒，讓眾位老先生對他讚賞有加，各位考生也是心悅臣服，又在比武場上連戰九人不倒，這「雙狀元」，實至名歸。

周家大大長了臉，周琹的父親和幾位堂叔更是滿面紅光，恨不得天天去吃酒，聽眾人恭賀。

古雲佳卻不怎麼高興，她這幾日也不怎麼和那些夫人公主們聚，悶在家裡看誰都不順眼，這日周琹從述職儀式回來，就被她擰著耳朵拖進房裡。

「啊啊啊，娘啊，我的好娘親，疼！疼疼疼~」周琹偏著頭走，邊嚷嚷著求情，完全不知自己哪裡又惹到了這夜叉。

古雲佳多聰明的人，她心思在同輩人中最為玲瓏通透，有些事是她不願戳穿罷了：「臭小子，你說，你和你爹聯合了什麼鬼主意？」

周琹向來不會撒謊，一撒謊就吞吞吐吐，從耳朵紅到脖頸，更何況，他也不願意騙自己的母親，於是三言兩語，將和周朗的賭局說了，說到自己已經贏了的時候，還按捺不住得意與期待地咧嘴笑起來。

古雲佳也是被氣得沒了脾氣，坐在椅子上撫著胸口哭，她不再聽周琹的解釋和求情，將他趕出來，自己坐在房中咬牙，等周朗回來了，自然是吃了個閉門羹，還被罵了一通。父子二人也不敢再惹她，於是兩人去後院喝酒，本來就微醺的周朗喝多了，有些沒正行，攬著周琹的肩膀哥倆好：「你聽過你舅舅的故事嗎？」

「哪個舅舅？」周琹也喝了不少，傻呵呵笑。

「你那兩個同胞舅舅啊，唉~說起來你不喜歡女子，周家無後，說不定就是你那兩個舅舅害得。」周朗開始胡言亂語，周琹看著父親好笑，一時也不想其他，抱著柱子聽他講。

「你大舅舅古恆逸，放著皇帝不當，放著江山不要，跑去找你那個玉晟迪舅舅雙宿雙棲，也不知道武器鋪老闆當得自在不自在。」

「你小舅舅古恆蕭，將你叔父騙走，兩個人當著閑王，終日遊山玩水好不自在，你看那攤位上的話本子，最不堪入目的就是他寫的，嘖嘖嘖，你母親不知道說過他幾回。」

「你這兩個舅舅啊，喜歡男人都是吃了苦頭的，你皇外公生前也沒少阻攔，可是呢，哎呀，真是不孝啊。」

周朗說著，仰頭又喝了一口酒，將罈子一扔：「那時候你母親也難做人，於是她悉心教導你，你和瑩兒聰明伶俐，討人喜歡，你兩個舅舅無後的事，也就沒那麼·····」

「你別怪你母親，她當年看他們折騰太久了，她捨不得你啊，爹也捨不得，可是我的琹兒已經這麼大了，他已經成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而且爹相信，他一定能做得更好。」

「我和你母親從未說過，你和瑩兒，一直是我們的驕傲，所以我們像讓你們少走彎路，可是，什麼是正途？你現在選的這條路啊，當爹的想阻攔也是沒用的，你自己想清楚，旁人嚼舌根，明槍暗箭，你能不能撐過？為父幫不了你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那些背在你身上的重石，那些四方來的冷箭，裡面絕不會有為父。」

周朗將眼眶紅紅咬著唇梗著脖子不肯哭的周琹攬在懷裡，拍拍他的背，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我的兒子，我的驕傲，我不能做傷害你的人。」

是夜，周朗和古雲佳的房裡，周朗像哄小孩兒一樣撫摸著古雲佳的手：「不哭不哭，乖哈，孩子的事隨他去隨他昂，別哭了，皺紋都出來了。」

古雲佳捏著拳頭錘他：「你說，是不是故意講那些話給我聽的？就你疼兒子，就你是親爹，嗚嗚嗚。」

「是是是，我的錯。」

「我也不忍心啊，可是堯兒對他無意，兩人又是甥舅，我不要這臉也就罷了，你呢？周家呢？這些都不談，我怕的是我的琹兒受罪啊。」

周朗摟著她任她發泄，世上嘴巴最厲害的是她，最心軟的還是她，別看現在這樣阻攔著，過幾天就不忍心了，等她真的想通了，到時候還有誰敢在這事上多言，古雲佳能將他嘴給撕了。

所以說知妻莫若夫，知子莫若母。

一月之後，周琹就拿著肅帝寫的調令，被自己的母親趕出了朔州城。

「看不慣你這犯相思病的賤模樣，一年之內不把他帶回來，看你好意思叫我娘，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