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就是聖誕節了。

今天是周六，他約了薛品品看電影。

薛品品將僅有的幾支口紅打開蓋子，比來比去，她要挑選和自己眼妝最搭的顏色。

不過，品品你這個腫眼泡內雙，加上你的手殘化妝技術和死亡粉色眼影，這個眼妝真的沒啥搭配的必要。

薛品品真正開始「化妝」才一年，也就是考研之後到現在。次數加起來不超過十次，更何況大四的時候，還有她那倆可愛的閨蜜幫她「調整」。

唉，反正那個大直男也看不出來。

於是薛品品選了熒光芭比粉，啊呸，薛品品還是刷微博的。於是她選了可可愛愛的豆沙粉，配上她豆沙紅的可愛棉襖，可可愛愛地出門了。

他還是那件灰色短款羽絨服，頭髮長了，軟軟地搭在額前，靠在欄桿上玩兒手機。

薛品品見他沒看見自己，側身走到電梯間的鏡子前面，捋頭髮，抿嘴唇，然後擠出自認為可愛動人的微笑，轉身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用非常溫柔的語氣：

「等很久了嗎，李開發。」

他笑了：「幹嘛故意叫我名字？」

「證明我記得你的名字啊。」薛品品說：「免得天蠍座的某人把我記小本本。」

他不置可否：「行吧。」

薛品品看出來他有點兒不是很高興了，忙岔開話題問他：「幾點的電影啊？」

「晚上的，下午什麼安排，去實驗室弄項目？」

李開發，男，22歲，一個耿直的工科男。

薛品品心裡快要吐血了，大冷的天，老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來約會，你竟然約我去實驗室，一周五天從早到晚肝項目還不夠？

但是她也不敢說反對的話，只是嗯嗯的，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李開發倒也不算太沒有眼力見：「那咱們去逛逛商場吧，正好電影院離得不遠。」

下午的行程真是非常的無趣，午飯——逛街——晚飯——電影，兩個人還不夠熟稔，一來二去都過分客氣。

李開發的客氣和溫和是他的個性使然。

薛品品卻不是，她整天都在狂躁的內心和平靜的外表中掙扎。

她微笑著說：「都行、可以、挺好的，你定、不急、我OK。」

內心卻是冰火交接：

「我靠能不能行了，點個菜磨磨唧唧的。」

「哎呀他笑的樣子好好看啊。」

「走路能不能快一點？」

「為什麼一定要坐直梯？扶梯也行啊，等半天也擠不上去還不如走一走。」

「哎呀他穿風衣好帥啊。」

「這件衣服好好看啊，但是直男是不是不喜歡？算了不試了，下次拉王大風出來逛。」

「我要吃！！！！！！！你快問我啊，我要吃烤紅薯！！！！！」

「為什麼還不說要吃飯？」

「什麼？！！走過去要二十分鐘？」

「我靠，這個影院他老人家怎麼找到的，夠破的啊。」

電影倒是還不錯，芳華，但是電影的主題比較壓抑，薛品品看得心裡十分難受。

至於為什麼出來約會選這個電影，那就要問買票的李開發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和女生出來還要爭看啥電影的，是真的來看電影的。」李開發估計十分贊同。

回學校的路上，李開發還沉浸在劇情里，他氣憤又難受，和薛品品討論鏡頭隱含得劇情以及背後的故事。

薛品品也不愧是工科女生，竟然真的很認真在討論，知道看見路邊得聖誕樹閃著燦爛的燈光，才忽然想起自己的豪言壯語：

「我發誓，聖誕節前我一定把自己的初吻丟出去。」

她的心思一下子就不在電影上了，微微低著頭，想讓初冬的寒冷將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去。

李開發已經順著劇情講遠了，薛品品一點兒也不想聽。

「欸，李開發，你是不是很難受啊？」

「是啊，這個故事好慘啊，那······」

薛品品打斷他，不大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給你一個獎勵好不好？」

「啊？無緣無故給我什麼獎勵啊。」

「哄你開心啊。你想要什麼？」薛品品還是少了一點兒勇氣，她期待著他能開竅，又或是，她期待著他也有著對眼前的人同樣的喜歡。

「可是我現在沒啥想要的啊，能不能存著下次用？」

我靠，去你妹的不解風情大直男。

薛品品有些氣結，她悶聲應和李開發，腦袋裡面的反覆回想她和王大風和周烏鎮說的話。

她想，自己真是又慫又慘啊。

她想，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她想，這個初吻丟不丟出去，臉都是要丟的。

路燈的光影重疊，影子拉長變短，重影相疊。馬上就要到宿舍樓下了。

「李開發，我和你說個事。」

「啊，什麼？」

薛品品將他一把拉到路邊樹下，李開發還沒站穩，她踮起腳尖。

終於——

還是慫了，她的唇拐了個彎，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兩個人都愣住了，薛品品將臉埋在他的風衣領子里，像個鴕鳥。　　

好久好久好久啊。

今天的風可真冷。

路人都在笑我吧。

薛品品啊！！！！

「為什麼連這個也要我主動啊，什麼都是我主動，一直都是我主動……」

李開發卻只把手放在她背後，輕輕撫摸，什麼也沒說。

薛品品啊薛品品，你能怎麼辦呢？

一早就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是你喜歡上他的啊，是你靠近他讓他做你男朋友的，所以你只能接受他是內斂的、被動的。

也可能是，不夠喜歡你的。

一直一直，都是我在主動呢。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