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宋的第二天去呼倫貝爾本就一時興起，拍星軌的最佳時期也沒趕上，最後還是被打亂。

沉梟公司緊急會議，然後便是加班加班加班。

作為一個有片就拍沒片約便宅在家看電影的一隻鼠兔，表示人生真的好無聊呀怎麼這樣虛度光陰呢？

他便隨著沉梟去了公司，以鼠兔的模樣。

有人瞧見阿宋，沒想到平日里禁慾系的副總還有這樣的愛好。有妹子覺得好萌好萌啊就要去順順毛，然後便瞧見自家上司冷冽的眼神以及呲著牙就要咬上指尖的阿宋的森涼白牙，趕忙縮回了手。

啊呀，果然是一家子的。

總經理家小兒子是個混小子，最愛這種活蹦亂跳的毛絨絨又長得可愛的小東西。

彼時沉梟還在會議室里開會，那小魔王瞧見阿宋便追著他在四十七層竄來竄去。阿宋又不能變作人的模樣，只得邁著圓滾滾的身子亂竄，免得落進魔爪。

養了許久，阿宋又長了一身肉，皮光水滑的，跑幾步就累得不行。

於是整個四十七層便全是阿宋「吱吱吱」聲兒以及小魔王的鞋才在地磚上的聲音。

——沉梟你怎麼還不出來收了這小魔王！

沉梟在會議室里，隱約聽見外間的動靜與阿宋的聲音，暫停了會議剛走了出去便瞧見總經理家的小魔王抓著阿宋後頸脖上的皮毛逗他。阿宋瞪著四條短腿兒，吱吱吱嚎叫。

「沈越。」沉梟站在那裡，盯著小魔王，勾著冷笑。

沈越是那小魔王的名字，他素來怕沉梟，一個激靈「啪嘰」一聲便把阿宋摔在了地磚上。阿宋都來不及喊疼，一骨碌便奔到沉梟身旁躲著。

阿宋本就只有一個巴掌大，沉梟一俯身阿宋便把自己送進他的掌心裡。

於是整個會議所有人都若有若無盯著沉梟旁邊那隻鼠兔，怎麼這麼違和呢你說？

兩個半小時的關於併購的會議阿宋聽得昏昏欲睡，最後幹脆便睡著了。他醒來時是在沉梟的休息室里，他迷迷瞪瞪化作人身，三兩下倚到沉梟懷裡伸著懶腰:「你什麼時候下班？」

沉梟看一眼手錶，道:「還有半小時。」

「唔，還有好久，真無聊。」阿宋攬著他的頸項，去瞧沉梟面前的文件，呀，看不懂。

「要不然回去？」

「別了。」阿宋蹭著沉梟的臉頰，「回家還不如待在你旁邊。」

「待在你身旁好開心的。」

過了小會兒，阿宋軟著小嗓在他耳側道。

沉梟勾著嘴角，輕輕緩緩地笑。

九月初終於案子忙完，阿宋特意挑了星光籠過月色的日子，訂了去呼倫貝爾的機票。

阿宋帶著他的徠卡很是歡快，想起從前在青藏高原的日子，愈發覺得這兒水草豐茂。

天氣很好，碧空如洗，是阿宋在九原許久未見的深靜遼遠。

兩個人租了輛車，晚間在蒙古包里吃了正宗的蒙餐。阿宋吃素，對於烤全羊這種嗞著油瞧起來就能叫人連舌頭一起吞下去的東西看也不看一眼。沉梟是隨著阿宋的口味吃東西的，於是也半點兒沒嘗。

真是難為了這麼個肉食動物了。

正逢夜間有篝火晚會，夜裡天冷，阿宋穿著藏服甩著袖子勾著沉梟的手臂撒了歡兒似的到處跑。

沉梟跟在他身後，任他牽著手亂跑。他回過頭時臉上泛起的笑容叫他想去親親他的酒窩，把他擁進懷裡。

這四海八荒，我只瞧得見你笑。

終於跑累了，阿宋窩進副駕駛里，沉梟開著車去找遠離人煙燈火的地方。

阿宋還沒緩過神來，喘著氣，問:「你開心不開心？」

「開心。」沉梟如是說。

阿宋瞧著窗外，不看沉梟，道:「要是早些遇見你就好了。」

——我也不會孤獨了這許多年。

沉梟去捏他的手，笑:「這樣就很好。」

——我不貪心，過去的便過去，我只要你的以後。

阿宋找了個偏僻的地兒，尋見北極星，架好三腳架，調好參數，卡上快門線便鑽回車裡。

這邊晝夜溫差大，夜裡冷，阿宋穿著外套還有些凍得慌。

曝光時間長，還得等上好幾個小時。

阿宋靠在沉梟肩上刷微博，然後驚奇道:「沉梟你上熱搜了！」

沉梟疑惑，想著他怎麼能上微博熱搜，湊過去一瞧，險些掐了阿宋。

應該說，不是沉梟上了熱搜，是藏狐。

傳說中的精神污染。

大方臉表情包。

阿宋翻著表情包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你看看都是狐狸，怎麼人赤狐就這麼好看？」

沉梟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這就開始嫌棄我了？」

猛然發覺周遭的低氣壓，阿宋甩了手機就要開車門往外逃。三兩下被沉梟捏住手腕壓在座椅上，笑:「逃？」

阿宋眯著眼，覺得這人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勾腿纏了沉梟的腰就吻上他的唇，繾綣溫故間阿宋輕輕喘著:「不逃。」

沉梟把這個吻控制在不起火的範圍里，然後啄吻著阿宋泛著水色的些微腫起來的唇，不舍分離。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便聊起從前在普莫雍措的日子來，在那片貧瘠的草原與鹹水湖之間的關於生存的殘酷。

阿宋坐在沉梟腿上，道:「我從前怎麼沒見過你？總共就這麼幾隻藏狐。」

沉梟有些失望，他到底還是不記得自己，說:「見過的，你不記得了。」

阿宋皺著眉思索，沒道理呀他會不記得見過沉梟。這周遭就那麼些藏狐，總歸是有印象的。他便纏著沉梟，非要他跟他講他們在哪裡見過。

沉梟卻只是搖著頭道:「過去已經過去了，當下最重要。」

阿宋卻不理什麼過去當下，他固執地想要記起從前與沉梟的所有。

他使著小性子戳沉梟的手臂，說他小氣這也不肯說。卻在電光火石間想起那個夜晚里——

那隻把他從籠子里救出來的藏狐。

彼時他還疑惑著怎麼不吃了他，他這才懂得彼時沉梟是怎樣一種隱忍與絕望。

愛是觸碰又伸回手。

阿宋環著他，貪婪又著迷地呼吸著沉梟身上的味道，說——

我愛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