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炒了個蛋炒飯，裡頭加了火腿胡蘿蔔尖椒，紅紅綠綠的看起來倒是很有食慾。

鄒瑢問他:「你打算怎樣？」

——是打算就這樣忸忸怩怩地過下去還是……

宋紀給他倒了一杯子溫水放在面前，仔細瞧著鄒瑢的眉眼，笑:「還記不記得我以前送你的銀戒。」

鄒瑢一愣，點頭。宋紀刷了一個暑假的盤子，買不起多貴的戒指最後只挑了個兩人都喜歡的款又恰好買得起的。只是也不敢太張揚，只能自己趁家裡沒人的時候過過手癮，最後也是收起來沒事時拿出來看看也能笑上小半天。

「我來的時候跟我媽說，兒媳婦兒帶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鄒瑢一口水險些噴出來，盯著宋紀 ，宋紀也看他:「她知道是你。」

宋紀的母親自知已經虧欠了自己的兒子許多，補償不了便不幹涉他的選擇。所幸也不是什麼不正經人家的，鄒瑢是她看著長大的，品性自然清楚。

她給不了的，就讓鄒瑢來填上。

一瞬間竟然不知道是驚嚇多一些還是驚喜多一些，鄒瑢點了煙挑著眉:「開玩笑？」

宋紀笑著搖頭:「你媽說，讓我要對你好。」

卧槽！鄒瑢心底只剩這兩個字，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他是什麼時候把他媽給搞定的？！

宋紀沒有說的是，他早幾天就來過。初瞧見他時鄒瑢的媽媽臉上還掛著慈愛的笑哪裡知道就是面前的人拐走了自家兒子，恰巧開著的電視機里放著有關lgbt的新聞，他開門見山:「阿姨，你對同性戀是什麼看法。」

鄒瑢的媽媽盯著電視機看了幾秒鐘，說:「各有各的命。」

「阿姨，二小就是我的命。」

有些東西說著不過是簡單幾個字，可真切切實實落到自己身上了，可不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麼容易了。

鄒瑢媽媽瞬間就紅了眼，隨手取過旁邊的衣架子發了狠地朝宋紀身上招呼，動作直接帶起的風聲聽得也讓人心顫。

宋紀不躲，他知道這頓打是免不了的。他拐了人家的寶貝兒子，只是頓打還是輕的，他早都做好了長期的打算。

最壞的，不過是鄒瑢放棄了鄒家媽媽也不願。只是宋紀自己是在潛意識裡把前一種情況給否了，他了解鄒瑢的性子，認定了的東西是死都不會放手的。

鄒瑢會生氣是難免的，走了這麼些年的人突然的就出現了。一聲不吭地走再一聲不吭地回來，是個人都會覺得自己被輕慢了。

——難道你他媽眼裡就只看得見自己，就不會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我他媽是你男人啊！說一句能死？老子他媽連個知情人都當不起？！

所以宋紀想從鄒瑢母親這裡下手，旁敲側擊。從聽見鄒瑢這些年也沒跟哪個姑娘有過曖昧他就知道了，自家二小還在等著他。

哪怕未來早都蒙上陰翳也在等著他。

宋紀就這麼愣著讓鄒媽打，咬著唇不敢喊一句疼，只怕話一出來鄒媽就回他一句「你哪裡有我疼？！」

在孔孟莊周侵襲下活了五十幾年的鄒媽滿心滿眼等著抱孫子的時候，突然有人說她兒子不喜歡女的，哪裡受得了呦！

這些事她自己心底是有幾分明白的，二十六的小夥子正是好年華，卻幹幹凈凈沒聽說過跟哪家姑娘有過密切往來從來都是點到即止。她在聽說過同性戀這個詞時聯想到自家兒子身上，嚇了一跳又趕緊著罵自己烏鴉嘴。自家兒子都說了這些姑娘都不適合他，有試著交往幾個都沒長久也就沒往家帶。她想著這話捂著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現如今卻有人把這些東西翻到太陽底下赤裸裸地告訴她，那些話都不過是託辭，她曾經在收拾兒子東西時翻到的那些寫著綿綿情意的情書都是男人寫的。

思及此，鄒媽心底更恨了幾分，手上的勁兒愈發的用力，她自己都能想像出來橫亘在宋紀身上的紅痕會有多觸目驚心。到最後她手也酸了，眼淚也流了個幹凈。

她說:「你走！」

宋紀噗通就跪到她面前:「阿姨你從小就疼二小，圖的就是他能高興。二小從小也沒忤逆過你什麼，就這一件事兒……我和您是一樣的，也只求二小能開心，我會對他好。」

鄒媽想說「我兒子輪不著讓一個男人對他好！」可她想了想，好像真的很久沒見過自家兒子開懷笑過了，一張臉無憂無喜像是沒有表情。

人老了以後，尤其是女人老了以後，在經歷了這許多心底里計較著不過是自己孩子的生活。不求金銀佐酒，只求喜樂平安。鄒媽脫力似的，癱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額頭，憤怒悲傷無奈抓狂茫然在心頭一陣翻湧。

宋紀一副倔強的模樣，鄒媽想起小時候兩個人就黏在一起後來宋紀一家悄無聲息地搬走後鄒瑢就很少笑了，一頓比一頓吃得少身子骨日漸消瘦。她還以為是兩人關係好，宋紀走了自家兒子難過，原來是把自己都賠上了。

「二小他……過得好麼？」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鄒媽惡狠狠又無奈。

宋紀一驚，抬起頭看她。鄒媽別過臉，懶得去看他那張喜得讓她厭煩的臉，鬧心。

兒子畢竟也大了，自己的事情總歸是要自己做主的。讓宋紀自己去，要是自家兒子也不願，就怨不得誰了。

宋紀笑著看眼前還沒緩過神的人，鄒瑢看他，話間帶了顫音:「我媽她……打你了吧。」自己母親自己最清楚，她答應了裡頭是有幾分為著自己的緣故，剩下的幾分氣她肯定也是要出的。

搖著頭，宋紀牽了他的手放在手心裡吻了吻，繾綣溫顧。

「我們把媽媽接過來一起住。」

「旁邊的房子我買了下來，再種一棵香樟樹，看著它長。」

「養只貓？」

「給你做藤蘿餅。」

「我不會再走了。」

我不會再走了，自然是要守你後半生喜樂平安無清愁。

十年竹馬十年離散 我的一顆心千瘡百孔縫縫補補恰好容下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