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剔仙骨是用利刃割開脊背中間的皮肉，然後由帝君隔空將仙骨取出，再給失去仙力者以凡人醫術做處理，並驅逐天界。

這期間所受之痛非常人能忍，於是當萬然天帶著血淋淋的傷痕回到人界時，他幾乎無力行走。

即便身上還保留著四百年的道行，但對於使不上力氣的他來說卻毫無用處。

此時天色已暗，他被扔到了不知是何處的山林里，若再不動彈，想必不久便會有嗅著血腥味前來的野獸。

偌大的罪他都忍下了，如果死在了虎狼口中豈不冤枉。於是他扶著樹幹坐直身體，試圖運功暫緩傷痛，讓他能騰雲駕霧至花永乘所在的地方。

山林空寂，偶有幾聲哀鳴。

次日。

花永乘醒得極早，他先是掃去了院子內的落葉，然後看了看已經被他喝空的酒罈子，決定今日再去街上買幾壇回來。

於是他放下掃帚，邁步朝通往街市的店鋪走去。然而還不等他推開店鋪的門，他就隔著牆壁聞到了妖氣。

他的瓷鋪里為什麼會有妖？花永乘稍稍皺眉，輕聲將門打開一探究竟。

接著他便駐在原地，面對著眼前的景象百感交集，心裡充斥著各種情緒。

萬然天倒在地上，他的衣服上有血，他的身上沒了仙氣。

哪怕花永乘的頭腦再精明，當見到這一幕時，他都無法思考太多。

他迅速走過去將萬然天架起來，然後穿過後院回到了屋內，將他以趴著的姿勢放在了床上替他檢查傷口。

萬然天身後是很深的刀傷，而且只是簡單地裹了紗布裹，並沒做更多處理，這樣極易讓傷口感染。花永乘見此皺眉，先去接了盆水幫他擦去周圍的血跡，然後又找出了他從妖界帶來的藥給他敷上。

待一切處理好後，花永乘才有時間思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轉眼就到了晌午，花永乘酒沒買成，倒是撿了只虎妖伺候了幾個時辰。

此時的萬然天緩緩睜開眼，趴著的姿勢讓他胸口悶沉，於是他企圖翻個身。昨夜他費盡渾身力氣走到瓷鋪，結果再醒來就能看見花永乘的臉，倒也是令人欣慰。

「別動，傷口還沒好之前先趴著吧。」坐在椅子上的花永乘開口，小別重逢的喜悅被他冰冷的語氣遮蓋。

「可我手麻了，快來幫我翻個身，不疼了，沒事。」萬然天說的是實話，他的雙手已經麻木，很不舒服。

花永乘聞言無奈，只好起來扶著萬然天翻身，讓他平躺在了床上。

「想我嗎？」萬然天順勢拉住花永乘還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手，笑著問他。只是對方卻一言不發，抽出手的同時也挪開同他對視的目光。

「為什麼回來？」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走。」

「因為我知道你為什麼走，你察覺到了，對吧。」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感情，所以不辭而別，一拍兩散。

「我之所以走，就是為了能回來。」萬然天笑笑，固執地對花永乘伸出手，要求他把手給自己。

花永乘不肯，萬然天便艱難地起身，強硬去拽。於是軟磨硬泡之下，為了不讓對方傷口撕裂死在自己眼前，花永乘只好握住他的手。這一瞬間，熟悉的溫度在掌心蔓延。

「說，想不想我？」萬然天反手將花永乘拉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摟住他的腰逼問。

「你說呢？」

「我想聽你說。」

萬然天當然知道花永乘想他，他透過天鏡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能聽對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受。

「想。」片刻後，花永乘如實回答。

「我也想你。」

聞言，花永乘這幾日積攢起來而無處發泄的情感交織開來，讓他直接將頭埋進了萬然天懷裡。

「你不是神仙了，為什麼？」花永乘說話時夾雜了些許悶重的鼻腔，萬然天知道他這是哭了。

「當妖挺好的，自在隨性。」萬然天的手在對方脊背上反覆摸著，似是在安撫。

「告訴我原因，不然我把你扔到街上喂狗。」花永乘憤懣，這才發現萬然天背著自己做了如此重大的決定，而自己卻只會借酒消愁，簡直愚不可及。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萬然天笑笑，拖住花永乘的身體，強撐著翻身把他壓下，接著道：「而且我上你成癮，改不了。」

說罷，他低頭朝花永乘唇上吻去，對方也配合地摟住他脖頸。纏綿的一吻過後，同花永乘小別數日的萬然天依舊不滿足，於是不顧傷勢便伸手脫衣服。

接著，便是萬然天因牽動傷口而傳來的一聲慘叫。花永乘見此笑笑，任萬然天將他摟進懷。

「疼嗎？」花永乘手指在傷口附近輕輕徘徊。

「疼，那幫混蛋神仙沒人性，帝君還讓我代他給你問好。」萬然天憤懣，他此刻非常想衝天界大喊一聲「我還活著！」

「那你會不會後悔？」

「我從不做後悔的事，下凡找你也罷，對你動情也罷，剔除仙骨也罷，我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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