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霆抱著林皓不撒手，林皓怎麼哄也沒有用，只能先答應著，等到阿霆睡著了之後才偷偷溜出來。怎麼說他也是值夜班的醫生，當然不能胡來。

不過他以前從來沒覺得阿霆竟然這麼任性。想到這裡，他只能搖著頭嘆了口氣。

他趴在辦公桌上睡了一會，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是上班時間了，同事陸陸續續地都換好衣服走了進來。他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這一動作倒好，腰酸疼的要命。他趕緊捂住自己的腰，擰緊眉頭一咂嘴——

誰叫他昨晚上做的時候非要逞能選擇面對面的體位……

後悔也來不及了。如果讓阿霆知道，他甚至能想像得出阿霆笑的前仰後合的樣子。

他一巴掌拍在額頭上，然後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剛走了幾步就撞上了科室主任。老前輩一臉和藹，見到他卻突然蹙了蹙眉頭，語氣還是溫和的：「小林，一個醫生應該幹凈利索才對，你看你這衣服扣子也不繫上，像什麼話。」

林皓只覺得渾渾噩噩的，連忙點頭答應，卻摸不到白大褂的扣子，低頭一看才想起來，昨晚上阿霆給他脫衣服的時候，褂子幾乎就是撕下來的，扣子全掉了……

他驚慌地抬頭，主任又說道：「哦，扣子沒了，叫他們再給你找一件。」

「哦，哦，謝謝。」林皓又是連連點頭，然後就像是逃荒一樣出了辦公室。老人背著手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還在奇怪，自己說什麼了嗎？為什麼他臉這麼紅？

林皓快步走在走廊里，沿途很多同事和他打招呼，他卻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光不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總之，這個見證了昨晚的白大褂他一定要換掉！換掉！

林皓捂著自己的額頭，深呼吸一口，感覺情緒平復了很多。抬手看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就順道換了衣服，接著辦了出院手續，之後準備去接阿霆。到了病房的時候，阿霆已經換好了衣服，抱著雙臂坐在床上，見林皓進來了，一臉不滿地看著林皓。

林皓只看見阿霆穿著黑色的V領針織衫和卡其色的長褲，細碎的劉海在額前散落著，一反以往深沉的樣子，整個人幹凈而溫暖。他笑了笑，說道：「精神這麼好，我們可以走了。」

「走？」阿霆微微一挑眉，站起身朝林皓走了兩步，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林皓微微一驚，問道：「幹什麼？」

阿霆一把摟住林皓的腰：「昨晚上，誰叫你偷偷溜出去的？」

林皓這才想起來，儘管有些心虛，面上卻裝的鎮定：「我……我有急診！」

「什麼急診？」阿霆饒有興緻地看著他，「說來聽聽。」

林皓哪裡能編的出來，看著阿霆心慌亂的不行，一個字都說不出。阿霆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咧嘴一笑，然後低頭附在他的耳邊：「我要懲罰你。」

「喂！你……」

林皓「不講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直接被阿霆一個吻霸道的堵了回去。阿霆粗暴混亂地佔著他口腔的每一寸，似乎要把他所有的氣味都吮盡。他毫無疑問地被攻陷，然後瘋狂地去迎合。

失去理智的前一刻，林皓推開阿霆，嘆氣手背抹著自己的嘴角的津液。阿霆喘了口氣，笑著說道：「你嫌棄我？」

「我沒有嫌棄你……」林皓放低聲音，說道，「這是在醫院，你小心一點好不好？」

阿霆倒是不以為然：「誰叫你昨晚逃走了？我都說了這是懲罰。」

「強詞奪理。」

林皓冷冷撇下一句，接著拉起阿霆的手趕緊出了病房，天知道如果再不走，下一秒阿霆還會玩什麼花樣。

從醫院到家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林皓悠閑地開車到了家，扯著阿霆進了家門，卻完全沒想到父親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林明一坐在客廳看報紙，根本不像是平常在社團里一身黑色西裝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個平常的中年男子。阿霆面上的緊張顯而易見，林皓卻是捏了捏他的手，低聲安慰道：「沒關係，我和爸說過了。」

阿霆別的優點可以不提，唯獨冷靜和臨危不亂是同輩中絕對少見的。他只是繃緊了神經，然後跟著林皓來到了林明一面前。林皓倒是沒什麼緊張的，自然地說道：「爸，阿霆今天出院，我帶他來家裡玩。」

林明一放下報紙，露出一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眸子。這雙眸子有這刀鋒般的銳利，又有一股歲月留下的滄桑，就像是戈壁的狂風一樣蒼勁。林明一最駭人的就是這股氣勢，無論怎樣也掩蓋不了。阿霆不由得一顫，不自主地恢復了在社團里的姿態，深深地鞠了一躬：「明哥。」

林明一打量了一下阿霆，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今天不用來在社團里那一套，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是客人。林皓，好好招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皓有些沒反應過來，只得答應：「嗯……好，我知道了。」

阿霆的頭一直低著，直到林明一出了門。氣氛依然沉寂了片刻，林皓拉起阿霆的手，想要調節這種氣氛，便說道：「這下沒人管我們了，走，上樓去。」

還沒等阿霆答應，林皓就扯著他的手往樓上跑。阿霆儘管面上笑著，心下卻有些忐忑。林明一的出現看似只不過是偶然，可為何他覺得不簡單？

「傻看什麼呢，快走啊。」

林皓見阿霆停下來看著樓下，拉著阿霆的手說道。阿霆轉身，笑著點了點頭。

而門外，林明一狠狠吸了口煙。片刻後，一個身形剽悍的男子出現，他向林明一鞠了一躬，並說道：「明哥。」

林明一點了點頭，也沒有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去好好調查阿霆，一旦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向我彙報。」

「是，明哥。」

男子利落答應下來，隨後便轉身走掉。林明一扔掉煙頭，踩了一腳又反覆地碾壓。他望著前方，眼神中透露出算計的寒光，異常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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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不夠狠，很簡單，做掉他。

阿霆一身黑色西裝，緩步走到桌前。他單手解開西裝的扣子，坐了下來。這個位子，他想要了那麼久，努力了那麼久。如今，他終於坐在了這個位子上。他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樣看，總之，他絕不會再讓別人看不起他。

阿霆拿著酒瓶，旁邊的阿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兩人坐在天台上，望著街道的夜景，心裡都是一陣失落與迷茫。阿祥勾著阿霆的脖子，挑了挑眉：「喂，阿霆，你說，我們這個位子能坐多久？」

「能坐多久就坐多久。」阿霆淡淡地回答，然後抬起酒瓶一飲而盡，接著又開了一瓶酒。阿祥雖然有點醉，可神智還很清楚，知道阿霆心裡不好受，便放開阿霆的脖子，灌了口酒正經地問道：

「阿霆，你有為自己留好退路嗎？」

「行了阿祥，你不用說了，我全明白。」阿霆放下酒瓶，點上煙，思索了片刻說道，「如果說原來我坐上這個位子是為了我自己，那麼現在，我全是為了他。」

阿霆說這話時，眼中有著異常堅定的光芒。阿祥怎麼會不熟悉這種眼神，他拍了拍阿霆的肩膀，說道：

「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一定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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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一個休假，外面的天氣也好得不得了，林皓卻睡得根本不好。胃部一陣陣絞痛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他坐起身子，死死地抵住自己的上腹，咬牙挺著，額頭竟然已經出了冷汗。

其實昨晚就有些痛，所以他是特意服了藥才睡下的，沒想到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加劇了。

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林皓勉強夠到床頭櫃上的藥瓶，藥品說明上的字不大卻清晰得很——

若連續服藥兩個星期仍未有所好轉，請及時到醫院就診。

他擰緊眉頭，將藥瓶扔到了一邊，消化科同事的話又迴響在耳邊——林醫生，胃藥不能亂吃的。

他雖然不是消化科的外科醫生，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比如說一開始的胃部隱痛不知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劇烈，比如一開始的消化不良不知什麼時候變成現在的食慾不振……他一點點回憶自己的身體狀況，到了最後，擰緊的眉頭竟然舒展開來，就像接受現實的釋然一般。

他爬下床，癱坐在地板上，在床邊的櫃子里翻出止痛藥，然後吞了下去。

疼痛一點點消散，冷汗也散盡，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要使自己保持清醒，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今天他約了阿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