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遺傳因素，雖然王謙口口聲聲說自己並不喜歡彈鋼琴，可他坐在鋼琴前的樣子還是帶著點藝術氣質，而這讓他很有吸引力。王謙只是隨手彈了個鋼琴小品，林軒就已經驚訝得不行，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好好聽啊。」

「這算啥。」王謙無所謂地擺擺手，拍了拍長凳，「你站著幹什麼呀，坐過來吧。」

林軒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敲下一個琴鍵。王謙看著他的樣子禁不住笑了：「琴鍵就是要敲才能出聲的，幹嘛這麼小心？」

林軒不僅人小，手也是小小的，王謙抓住他的手，然後帶著他依次敲擊著琴鍵，彈了幾個音符之後他便聽出來這是一首小星星。他禁不住笑了，儘管是一首兒歌，可他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你現在覺得挺好玩的，其實練琴很辛苦的。」

林軒看了看他，掩蓋不住自己略帶嘲諷的笑意：「那如果讓你選一樣，寫作業和彈琴你選哪個？」

王謙一下被問住了，這簡直是個魔鬼選擇題：「哪個我都不喜歡！」他頓了頓，「但是平時我根本沒得選，我每天晚上寫完作業都要彈兩個小時的鋼琴，我爸會手把手教我，彈得不好是要挨打的。」

「那你爸和你媽，你更怕哪個？」

王謙愣了愣，接著不滿地說道：「誒，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你這麼幸災樂禍呢。我怕我爸媽，但我可不怕你啊。」

他說著就擼起了袖子，林軒連忙求饒：「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也就知道欺負我，誰讓我打不過你呢。」

「怎麼又成了我欺負你了？」王謙叫苦。林軒倒也沒有得寸進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緊接著說道：

「你能再彈一首嗎？」

王謙驕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琴鍵上，然後轉頭敲下了琴鍵。他的琴技並不高超，但足以為林軒展現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世界，他又笑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看向王謙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喜甚至還帶著一絲崇拜。這讓王謙更有了顯擺的慾望，一曲結束之後也沒有停，繼續隨意地彈奏著簡單明快的旋律。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大片大片地灑在鋼琴上，時光都變得溫柔平和了。林軒著迷似的看著王謙，王謙說道：「我爸媽是大學同學，一個音樂學院的。我爸彈鋼琴，我媽是女高音。」

「真的嗎？」

「當然了，他倆在學校里搭檔演出呢。我爸的至理名言之一就有『彈琴的和唱歌的天生一對』，所以讓我學鋼琴，再找個唱歌的老婆，走他的老路。」

「這不是挺好的。」

「好什麼呀，我才不想走他的老路呢。我以後既不想彈鋼琴，也不想找個女高音的老婆，這樣多無聊啊，我要做我自己喜歡的事。」

王謙挺直胸膛，看起來驕傲而自信，這是林軒一直都缺少的東西，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王謙總是能很吸引他。

那個寒假輕鬆快樂，其實學生時代的每個假期都很值得懷念。林軒隔三差五就會去王謙家裡，兩人會一起寫寫寒假作業，或者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王謙還會彈彈琴，林軒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假期的悠閑時光總是很快就過去，下學期很快就開始了，但這對兩人的關係絲毫沒有影響，畢竟上學也是天天見面，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王謙的學習……好像也還是沒有任何進步，不過也沒有退步，而林軒則一直是老師眼裡品學兼優的孩子。然而一天早上王謙卻沒有等到林軒來找自己一起上學，他很著急，但眼瞅著上學就要遲到了，他又不知道林軒家在哪，最後只能先走了。第一節課對他來講簡直度日如年，剛下課他就跑到三班門口，林軒的座位是空著的，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在哪，只能一把拉住一個剛出門的同學，問道：「你們班林軒呢？」

「他沒來，聽班導和語文老師說好像生病了。」

「啊？」王謙著急地問道，「嚴不嚴重？」

「哎呀，我怎麼知道啊，班導就說他生病了。」

王謙只能點點頭，接著心不在焉地回去了。他甚至都沒等到下午放學，中午就跑出了學校。他從沒去過林軒家，只有一次他陪著林軒走到了他家樓下，還沒有上樓。他憑著記憶找到了那裡，站在樓下猶豫了很久，最後破釜沉舟地扯著嗓子喊道：

「林軒！」

沒有人答應，他就又喊了幾聲，直到三樓一個老大爺探出頭來指責他打攪了自己的午睡，他才只能無奈閉嘴，然而正當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卻出現在了樓道里，甚至還沒見到他的臉王謙就認出了他：「阿軒！」

「你怎麼來了？」

王謙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急忙問道：「早上沒看見你，你們班同學告訴我你生病了。怎麼樣，嚴不嚴重？」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你趕緊回去吧，下午還要上課呢。」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不過臉色看起來沒那麼糟糕，王謙只能說道：「那好吧，我晚上放學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不……」林軒下意識拒絕，之後才覺出自己有些失禮，「不了吧，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回學校吧。」

「我不放心，再說了，我還得把你的作業帶給你啊，不然你明天上學怎麼辦。對了，你家住幾樓啊？我竟然從來沒去過。」

林軒看起來不是很願意，有些為難地摸了摸腦袋，猶豫了一會之後說道：「那行，我家在三樓，左邊那個門。」

王謙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又連忙趕回去上課了，下午他也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林軒現怎麼樣，因此一放學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他按照中午去的路跑到樓下，一口氣又跑上三樓。這明顯是個老住宅區，但走進來之後他才意識到這裡有多老舊，儘管天還沒黑，但樓道里還是很黑暗，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敲了敲門：「阿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