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身份證的第一天，我就去了齊逍遙的當鋪，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揮舞著我身份的象徵。

齊逍遙板著臉，他一口就拒絕了，「滾蛋，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頭暈！」

我把身份證拍在他的桌子上，「喂！我有身份證了，你真不打算僱傭我？」

「滾回學校去，十八歲到了沒？沒到，就滾回去念書！」齊逍遙埋頭擦拭一隻花瓶。

我又拿起身份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我都退學兩禮拜了，還念屁書！」

「啥！」齊逍遙蹭得站了起來，揪住我的耳朵，惡聲惡氣地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退學了！就這樣。」我甩開他的手，最煩齊逍遙唧唧歪歪。

「書讀的好好的，怎麼就退學了？」齊逍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我收好身份證，瞥了他一眼，「哦，忘了跟你說了，我媽把我後爸給捅死了，蹲牢里了，防衛過當，判了二十年。」

當我把話說完，齊逍遙難得閉上了嘴，沉默地看著我。

我笑著揶揄他，「喂！你他媽不會是要哭了吧，瞧你那眼珠子都快要泛飄了！」

齊逍遙一巴掌扇了過來，扇在我腦門上，差點就把我掀翻了，還好，我兩隻腳的定力足夠強，沒倒。

但我還是狼狽地摔了個底朝天，那殺千刀的齊逍遙居然又踹了一腳椅子，連人帶椅都翻倒在地。

「你幹嘛呢？」我雙手撐在地上，抬頭怒視他。

齊逍遙依舊坐在那張高腳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樣壓迫性的姿勢讓我很不舒服，我迅速起身，罵咧道：「艹！你腦子有坑啊！會摔死人的！」

「你很高興麼？」齊逍遙冷冷地開口。

「你什麼意思？」我拍拍身上的灰塵，這樣的齊逍遙很讓人生厭。

「你母親過失殺了你繼父而坐牢，這整一件事，你看起來很高興麼？」齊逍遙說話的語氣很讓人火大，我已經生氣了，我瞪著他，「是啊！我非常高興，怎麼了！我不該高興嗎？！」

齊逍遙搖了搖頭，「你難道一點也不難過嗎？你的母親坐了牢，你沒有家人了，黎煬。」

「你沒有家人了，黎煬。」

這一句彷彿是一個咒語，它令我頭疼欲裂，我氣急敗壞地打翻了他手裡那個怎麼也擦不幹凈的花瓶，「齊逍遙，你他媽怎麼這麼小氣，不想要我就直說，說這些有的沒的，有屁用！」

齊逍遙愣愣地看著地上零碎的陶瓷碎片，我踢了一腳，「還有這花瓶，你都擦了幾年了，有什麼好擦的！再擦那人也死了！死的透透得了！」

我知道自己嘴賤了，這番話對於齊逍遙來說就好比一劑讓人失心瘋的毒針，他的身體猛地前傾，上來就甩了我倆巴掌，指著門外，怒吼道：「滾！你這個有媽生沒媽養的小畜牲！」

我徹底愣了，從沒見過破口大罵的齊逍遙，我知道這番話戳在他命門上了。

我糊裡糊塗走出當鋪，兩邊的臉頰火辣辣的疼，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是齊逍遙自己先嘴欠，這怪不得我。

「去你媽的小畜牲！齊逍遙你個老畜牲！」我又跑回當鋪門前，一喊完，立馬就跑，身後響起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我徹底惹毛了齊逍遙，看來是有一段時間不能往當鋪鑽了，家裡本就沒什麼存款，汪洋走之前，給我留了一筆錢，也用的差不多了，如果我再不出去工作，可能會餓死。

身份證拿到手了，工作的選擇性比之前多了許多，但卻不能選擇學校周圍一帶，那裡有太多老朋友和死對頭了。

所以我花了一天時間找了一份暫時性的工作，在一家飯館做配菜工，工資少的可憐，但至少可以果腹，他管飯。

配菜工就是個苦力活，人手裡掌勺的才是大爺，啥都不用做，端個鍋，拿個勺，就能撐起一家飯館。

帶我的那個師傅看上去凶拉吧唧的，其實人挺好的，每次做完一道菜，剩一點兒，給我留的，這就叫開小灶。

讓那些比我先來的老員工有了碎嘴，以為我跟那師傅有點兒親戚關係，說我是跑後門的，我覺得挺逗，就這活兒還用得著跑後門，誰稀罕。

那師傅聽著了，也沒說話，那我就更不樂意跟人擠兌了，我跟他們處不來，太小心眼了。

師傅姓蔡，有好幾道私房菜，從不讓人配菜，他自個兒配，我經常打趣，說您這是孵金蛋兒呢！每次門都關的那麼緊！

蔡師傅回回都瞪我一眼，罵我小不正經的。

其實配菜比上學還憋屈，得起大早去菜場買菜，嘿，說到這買菜，也是門學問，我算是見著了。

買菜管賬的是老闆的小舅子，我一瞧那人臉面就知道是個壞胚子，他揩他那傻姐夫的油水呢！

不過我還沒傻到去打小報告，這是人家事，你摻合個什麼勁兒，再說了阿梁瀟灑的時候又沒少我一口，犯不著對不住自己。

阿梁其實也沒刮大油水，一個月也就多了三四頓有酒有菜的大餐，真沒多貪心，所以我心安理得地蹭吃蹭喝。

「你小子昨晚又跟阿梁出去鬼混了？」蔡師傅坐在院子裡頭抽煙。

我拍拍屁股就坐在台階上，也抽煙，「哪是鬼混！阿梁他才不敢鬼混，家裡有隻母老虎在，天天盯著他呢。」

然後蔡師傅爽朗地笑了，他指著我，笑罵我個小不正經的，也有隻母老虎等著你呢！

我吸了口煙，笑笑，心想母老虎這輩子是沒了，公老虎還算湊合，不過我不喜歡太強勢的人，無論男女。

還是得找一隻軟綿綿的公兔子。我樂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