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醫生，他多久醒呢？」

袁單朦朦朧朧聽到吳媽的聲音在詢問。

「應該快了，這次還是因為貧血的原因，盡量讓他多攝入一些維生素，比如胡蘿蔔之類的。不要過度勞累，或者頻繁用腦。」

「我知道了，」吳媽很認真的拿了個小本在上面塗塗畫畫，活了大半輩子用筆的日子少的可憐沒想到最終也派上了用場。

袁單終於醒了，他睜開眼。

「怎麼樣？覺得好點了嗎？」被吳媽稱作單醫生的伸手扶起袁單。

袁單看她，神志還未完全恢復清醒，「你是？」

「我是遠航醫院的醫生，現在也是你的家庭醫生，你母親……」單醫生的聲音低了下去，「生前也算是我的患者。」

袁單第一次從外人口中聽到討論母親的，何況還是遠航醫院的，「也算？」

「嗯，我給她調理身體。但是主要的治療還是何醫生在操作，所以我並不太清楚只算輔助治療。」

「是嗎……」袁單低聲道。

「我很抱歉你母親的事，」單醫生伸手摸袁單的頭。

袁單躲開了，甚至有些警惕的盯著她。

「呃，我只是想安慰你，沒別的意思。」單醫生舉起手錶示沒有惡意，她只是見袁單太難過不由自主的想安慰他而已。

吳媽見氣氛有些緊張，開口緩解，「小少爺是這樣的，單醫生不要介意，他只是不太習慣別人的觸碰，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你。」

單醫生的表情有些複雜，「是這樣啊？」說著對還是防備她的袁單笑了笑，「我給你帶了幾味調理身體的中藥，你要按時喝以後再有這種嘔血的狀況一定要告訴我，有什麼不適記得第一時間找我。」

袁單雖然不明白她的關心從何而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至少，他不排斥這種。

黃禾。

一個癮君子。

說的清楚點，一個偽裝的很好的偽君子。

再說的清楚點，是一個白天隱裝成普通人夜晚披上外衣穿梭在黑暗小巷的蟑螂。

他的外表毫不起眼，扔在人堆你一定找不出他來。最喜歡的穿著是一件洗的大白的牛仔外套，最喜歡的時刻怕是躲在小角落裡醉生夢死。

他這樣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過了五十多年，在他第二任妻子死亡的時候，他決定再也不結束他單身的日子。

所以每當有生理衝動的時候他會去找婊子結局，哪怕對方肌膚鬆弛，全身堆的像肥肉一樣。

他得省錢啊，為了那一丁點白色的粉末，那是他通往天堂的門卡。

他願意為著點快樂，傾盡所有。

但是他死了，死在一個清晨。

沒有人看見他出過門，因為他不怎麼惹人注意。

一個不怎麼惹人注意的人，怎麼會有仇家呢？

還是因為那點粉末，有人猜想。

那是個灰濛蒙的早晨。

他躺在床上，房間里沒有開燈，這年頭電費也是一筆開支，能省則省。他已經賺不了多少錢了。

就在他準備再次醉生夢死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你找到了沒？」

男人問他。

黃禾一翻身，滾落到了床邊，「沒，沒，這樣的人太難找了，大多都是江湖騙子根本沒有眼睛能通靈的人。」

「不是通靈！」男人突然發了火，「是看見，他可以看見很多東西，那些我們看不見的，通靈只是其中一種，且是最低俗的。而看見，我們稱它為瞳。」

「是，是，是，」黃禾懼怕著眼前的人，連點頭附和，但其實他那被毒品日夜侵蝕的腦袋並不能明白他所說的瞳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就是這麼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讓眼前這麼恐怖的男人可以給自己錢，如果斷了這條經濟線他該去哪兒得到錢？

他怎麼支撐毒品帶來的巨額消費。

「我一定會更努力仔細的去找的，」黃禾報決心。

「記得我以前找上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男人整個身子縮在黑暗裡。

黃禾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怎麼敢忘記他因為吸了鴉片沒付錢被老闆抄了家，甚至打的老婆歸西，最後他淪落街頭遇到男人，這麼慘痛的遭遇他怎麼敢忘記。

「你說你沒有那麼多時間了，需要我的幫助。」

男人好像有點生氣，「那現在呢？」

「你再給我點時間，」黃禾著急的解釋，「我就快找出來了，相信我，我已經有眉目了。」

「我給過你時間，但是現在……」

黃禾聽不見男人後面說的話了，他已經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插了把匕首，斜嵌入5公分左右，熱血涓涓流了出來。

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皮鞋打在地板上發出悶響。

「我也想給你時間啊，」他伸手摸了摸黃禾的臉，上面有幾天沒刮的鬍鬚，顯得非常的頹廢，「但是不行啊，已經必須要找到他了，而你們成了沒用的棋子，不能丟棄只能殺掉或者滅亡。」

「你，你，你……」黃禾沒說一句話都會有血從脖子流出來加快死亡的腳步，「你是誰。」

「也對，這麼久了。你還沒見過我的真面目吧。看在現在這麼特殊的情況下那就讓你看一看我的臉吧。」

男人走出黑暗，揭開了臉上的面具。

黃禾瞪大了眼，男人他是認識的。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是這樣的方式死去，還是在這人的手裡。

「你好啊。」男人蹲下來沖黃禾笑，「初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了。」

「……你……你……」黃禾第一次後悔自己怎麼就下了個永遠單身下去的決定，現在連個死前牽掛的人都沒有他很孤單啊。

他閉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男人過了會兒轉身，他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這條傷疤非常的可怕，可是一般都是被帽子遮擋住了。

他走了，在確認黃禾真的沒了呼吸後，悄無聲息的走了。

黃禾是房東發現了，因為欠了很久的房租，所以才打開門的。

只是沒想到，推開門的一瞬間，只有黃禾的屍體了。

他永遠都還不上那這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