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媽，三斤桔梗酒。」剛從山上砍柴下來的九叔將工具放進院子，拘著身子。

「好嘞。」挽著髫發的婦人利索的舀上酒壺，不差毫釐。剛好三斤多一點。這一手饒是精良的先進工具也媲美不得的。

「這年頭一天不如一天了。」九叔無奈嘆氣銀白的髮絲隨著搖頭的動作擺動。

「您老就跟著其娃去享福去吧，都甭管。有些事眼不見為盡。」

梅媽利索的把酒糟子蓋上，忍不住軟了一句。

「你說，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呢。」

梅媽遞酒壺的動作遲疑了會，隨即轉身坐下也嘆了口氣，不過緊鎖的眉頭一直沒鬆開過。

「屋裡頭什麼東西都沒丟，門窗都緊緊關閉著，檢驗科的人來查也沒查出什麼原因，只說是到了該去的時候了。什麼東西！那黑黑的大腳印難道老頭子我都注意到了他們會注意不到！」

九叔絮絮叨叨的開了話匣子，年紀雖然大，邏輯還挺分明順暢，條分縷析的。

「要我說，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怕這個啥的怕那個啥的。要我來，我就不怕！管他什麼牛頭馬面，七精八怪。活到這把歲數，活夠本了。」

「您就別管啦，這世道不比你年輕那會兒啦！」梅媽邊擦桌子招待客人邊和九叔接著話。

夜色不知不覺朦朧起來，山那角掛著的月亮又大又圓，將一條條大道小路照的清晰。

看著九叔顛顛倒倒的往街上去的梅媽沒過多久收了攤。

燈光亮起又熄滅，悉悉索索一陣之後傳來刻意降低音調的說話聲。

「你真的要這麼做？」

「梅娘，我們不得不這麼做，她來了，她一直都在。現在沒有時間等了，我感覺的到她一直都在。她就在那！」

「你鎮定點！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何況你真心想改過不會有事的，她會放過你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直到徹底消失。

燈光又亮了起來，彷彿剛才的一切從來未曾發生過一樣。

從巷口傳來阿關哼唱的聲音，空蕩盪的竹籃被扁擔勾著盪過來盪過去，輕鬆愉快。

「梅媽！」他走到院里，將工具隔牆邊洗了洗手，襯衫皺的不像話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泥土。

阿關全名叫鄭錫關，小名關關，後來因為大了關關，關關的對一個男孩子顯得女氣梅媽就改口叫阿關，久而久之左右鄰居都這麼叫喚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看你衣服都這麼髒了。快去洗個澡脫下來等會我幫你洗幹凈。」

「哦，好。」

梅媽常年和酒打交道身上是那種陳年釀酒的味道，特別的好聞和獨特。人又和和氣氣，對誰都特別客氣。

膝下只有阿關這麼一個孩子，丈夫去世阿關還沒滿周歲，她一個女人獨立支撐起家庭的重擔，實在是不容易，現在孩子從學校畢業回來，以後也只管享福了。

院里無聲無息散發著清香的酒糟缸在月亮光的折射下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