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料到會是龍蛇混雜的場所。

到處都是染著花花綠綠髮色、胳膊上刺著複雜圖案、耳上打著好幾個釘環、嘴裡叼著跟煙的少年。

幾個板上，一個個騎著單車踩著滑板直排輪的少年自空中飛躍而過，作著種種驚險動作。

「你……以前也是那個樣子的？」林雨望望那群少年，再望望華天，顯然很難以想像。

「……」華天思索了半晌，「Sort of.」

林雨直盯著他。

「不用想像了，我那時沒染頭髮、沒刺青、沒戴耳釘，頂多戴副墨鏡。」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想出言澄清。現在是怎樣？把他當作不良少年？

——不過，本來就是不良少年，只是犯的罪高級些而已。

「Hey！」很快有幾個男人圍上來，「Where have you been these few weeks?」

「You haven 't show up since a long time ago.」

華天笑著用手背拍拍他們的肩膀，「I've been to France. Gotta deal with some cases.」

他向那群人說了幾句話，轉向林雨，「等等千萬別眨眼哦。特別給你的作秀。」

林雨只勾著嘴角微微一笑。

華天走到空曠處，往空中打了個響指。

現場安靜了下來。

華天把外套脫下，隨意地扔給林雨，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一個少年遞給他的滑板，上了高台。

林雨抓著他扔給自己的外套，只是一徑安靜地看著高出逆著光的男人精壯的身影。

明知是他所擅長的運動，但一開始華天在半空中的那幾個花式還是讓林雨差點心跳停止。

周圍的人又開始嘈雜，口哨聲、尖叫聲及喝彩聲此起彼落。

而那幾個動作看起來只是熱身的牛刀小試，華天停在U板一端，遠遠地朝林雨投來一個目光，微笑著朝他比了個OK手勢，而後真正精彩的演出正式上演，板面騰越、跳躍、轉體、空翻、手翻、翻板、轉板……驚險程度幾乎把場合的氣氛炒到最高點，幾乎讓人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林雨只能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抓著華天的外套的指尖卻無意識地漸漸攥緊。

快要不能呼吸。

整個過程他就這麼屏著氣息，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外套，目光緊緊鎖著半空中快捷迅敏的那個身影。

——這個傢伙是專程想嚇他的嗎？

腦里只有這個念頭。

華天整個作秀過程大約只有五分鐘，但或許是因為屏著氣息的緣故，林雨只覺得那時間漫長得像是不會結束一樣，而後華天終於結束他玩命的遊戲，自台上下來後笑著走向林雨。

「怎麼樣？是不是很令人感動？」他接過林雨手中的外套，隨意地甩到肩上。

「感動？是驚嚇才對。」林雨終於能好好呼吸，回過神後第一個反應便是瞪他一眼。

「呀，擔心我嗎？」華天笑得更歡。

剛剛那一連串劇烈運動似乎沒有耗費他太多體力，氣也沒怎麼喘，只是一頭一臉的汗水。

「想得美。」林雨白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你去哪？」華天叫住他。

「去買水給你。滿臉都是汗，不熱嗎？」林雨頭也不回地答道。

華天抿抿唇，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那笑容是很難得的溫柔。

林雨來到自動販賣機旁，投入硬幣，剛剛選了兩瓶飲料，看著它們滾出來的時候，一個染著綠色頭髮、畫著濃濃眼線的女孩走過來。

「Hey, you're my type.」她妖嬈地笑著，一手游上林雨的肩膀。

「Yeah? But you're not mine.」林雨連眉都沒皺，表情也沒有變化，話說得很從容淡定。

被人如此直白的拒絕，那女孩臉色一變，就要發作。

「Sorry, he's mine.」這時身後傳來另一把更淡定也更冷的聲音。

然後華天走上來，在那女孩震驚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就這麼摟過林雨的肩膀把他拉走。

林雨只是沉默著任由他勾著自己的肩，鼻端聞到他身上帶著汗水味道的男人氣息。

轉過一個牆角，離開那女孩的視線後，他安靜地把冷飲遞給華天。

華天深深地望他一眼。

「你介意麼？」他問，「不開心麼？」

「不是。」林雨搖頭，只是思緒間忽然混亂起來，「……只是，你從來沒有這麼跟我說過。」

華天怔了一下，然後笑起來。

「我以為你知道？連床都上過了……」

「閉嘴！」林雨頭一抬，急忙狠狠地瞪他一眼，截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華天望著他，剛剛戲謔的笑容漸漸柔軟下來。

「林雨。」他把聲音放軟，「你知道。」

「……嗯。我知道。」林雨輕聲回答。

是的，他與他都知道。

根本不需要說，因為他們都知道。

「華天。」

「嗯？」

「你以前的對象是什麼樣子的？」

華天沉默了半晌。就在林雨開始後悔不該問這個問題時，他開口了，語調很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