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完針以後，蘇清野渾身都火燒火燎地疼。他感覺心臟快跳出來了，下巴和脖子上的肌肉僵硬得連吞口水都覺得困難。眼球痙攣，天旋地轉。這種「快感」簡直是前所未有。

護理蘇清野的是被稱為「工作組」的灰衣二人組。

從禁閉室出來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了。雖然比蘇清野預想的時間要短，但這幾天足已要了他的小命。禁閉室沒有窗戶，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也沒人告訴他現在幾點。

和進來時不一樣的是出去的時候蘇清野已經不能走路了。別說走路，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兩個灰衣工作員像殺豬一般地把他拖了出去。他的頭髮亂蓬蓬的，身上臭氣熏天。不過這似乎並不影響「看客」們的興緻。來看熱鬧的人把外面圍得水泄不通。

蘇清野現在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他們「參觀」夠了之後能放他回去洗個澡。

蘇清野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傻很天真。

黑衣男赫然站在了浴室門口，模樣和幾天前又不一樣，鼻子完全塌了，看樣子應該是廢掉了。他的眼神陰險得讓人不寒而慄。

「第二局開始了！」他沖著蘇清野道。

浴室跟黑衣男的眼神一樣陰森可怕，蘇清野覺得自己好像被拉進了奧斯維辛集中營。

天花板上每隔一肩寬就有一個噴頭，總共有十多個的樣子。牆的兩邊有香皂盒、洗臉池和鏡子。鏡子上有一個長長的鐵架。

一個穿灰衣的工作員讓蘇清野跪在外側的洗臉池旁邊，然後站在他的身後。一會兒另外兩個人又把姜文給架了進來。姜文跪在了蘇清野的對面。

其中一個灰衣工作員的手裡拿著理髮的剪刀。

蘇清野的腦子裡拉響了警報。快跑！快跑！

「先從他開始。」

黑衣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種名為「凱利」的尖剪刀指著蘇清野，剪刀末端還包著金屬箔片。

「就剪沾了屎的地方吧。如果再逃，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黑衣男把剪刀上的金屬箔片剝開。鋒利的刀刃露了出來。

蘇清野倒吸了口涼氣，屁股不自覺地往後移動了一下。這讓他想起了幾年前經歷過的場景。

那天晚上，蘇清野發高燒被送進了急診室。躺在他旁邊床上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因為車禍陷入了昏迷，正在等待做手術。由於手術需要，實習醫生揮動著鋒利的剪刀三下兩下就把女子的頭髮給剪掉了。她的頭立馬變成了削了皮的土豆。

眼前的現實已經快讓蘇清野窒息了，剪刀就快要落到他頭上了。他想逃，卻無路可逃。

一個工作員一面用膝蓋頂著他的肩膀，一面用手按住了他的頭。蘇清野已然成了砧板上的肉……

蘇清野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惡夢又浮現在了眼前。恐懼像烏雲一般籠罩著他。雖然這個夢已經做過多次，但是他還是不能平靜地接受。蘇清野開始拚命地叫了起來。

在精神病院待過的人都知道，那兒不是治療機構而是教育機構，也就是學習順從的地方。反抗只會招來更大的麻煩。就算喊破喉嚨也不可能有人救你。但是再怎麼清楚這些，蘇清野還是忍無可忍。腦子裡的鬧鐘快要響了。野獸隨時可能被喚醒。

當明晃晃的剪刀貼到蘇清野的脖子上時，蘇清野的血液沸騰了。他發了瘋似的喊叫著。聲音大得連自己都快受不了了。黑衣男一拳讓他安靜了下來。蘇清野的下巴歪到了一邊。胸、腹、肋也挨了幾拳。蘇清野更加來勁了，玩命似地嚎叫了起來。他現在既不覺得疼，也不害怕了。

黑衣男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從牆上摘下一塊抹布徑直塞到了蘇清野的嘴裡。蘇清野把濕漉漉的抹布吐到地上，不停地咳著，喉嚨里發出哨子一般的聲音。胃裡湧出的酸水一個勁兒往外冒，全身也不停地抽搐。但他們並沒就此罷休，撿起抹布又塞進了他的嘴裡。

剪刀又出現在了蘇清野的面前。蘇清野快要窒息了。在他暈倒之前，他恍惚看到姜文掙脫了旁邊那倆人，站起來踹了黑衣男一腳。